7 “我就是约翰·高尔特”(第18/27页)

“假如你对他们这样的居心还有怀疑的话,注意一下物质神秘主义论者为了让你能忘记‘头脑’这样的概念的存在,从始至终是多么的不遗余力。注意一下他们语焉不详、长篇大论的说教手段,他们的词语空洞,无头无尾,总是想找办法不承认‘思考’这个概念。他们告诉你,你的意识是由‘条件反射’、‘反应’、‘经验’、‘愿望’和‘动力’组成——但他们却拒不说明是靠什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拒不说明他们这样的说和你这样的听等于是在干什么。语言能够对你起作用,他们说,却拒不说明语言为什么能够改变你的——空白。读书的学生对书的理解是通过一种空白的过程,搞发明的科学家进行的是一种空白的行为,为精神病患者出诊、解决疑难的心理学家用的是空白的方法。企业家——空白——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工厂和树、石头、泥塘一样,都是一种‘天然的资源’。

“他们对你说,生产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不值得再去研究和操心了,现在唯一剩下要靠你的‘条件反射’去解决的是分配问题。是谁解决了生产的问题?是人类,他们回答。解决的办法是什么?东西已经摆在这里了。它们是怎么来的?反正就是来了。原因何在?一切都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宣称只要人一出生,无需劳作就有权活下去,纵然是违背自然的法则,也有权获得‘最低限度的生计’——食物、衣服、住房——这些东西是他不用努力,天生就该得到的。是从谁那里得到的?空白。他们宣布,每个人都平等拥有科技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来的好处——那是谁创造的?空白。以企业家的捍卫者自居的抓狂的胆小鬼们现在将经济定义为‘在人们无限的欲望和限量供应的物资之间的一种调节’。由谁来供应?空白。以教授自居的知识强盗们对前辈思想家不屑一顾,说他们的社会理论建立在人是理性动物的不切实际的假设基础上——他们宣称,既然人并无理性,就应该建立起一种制度,使人们能够在没有理性的情况下生存,也就是说:藐视现实。由谁去建立这样的制度?空白。只要有任何一个流落街头的平庸之才迫不及待地把他抑制人类创造的计划印刷出版——不论人们是否同意他的论据,都不会质疑他有靠枪杆子强制施行计划的权利。强制谁?空白。随便几个靠着来历不明的收入在全世界逛悠一通的女人在回来后便散布说,落后地区的人民要求有一种更高水平的生活。向谁要求?空白。

“为了防止有人追究小山村和纽约城形成巨大反差的原因,他们无耻地说人是具有‘制造工具’的本能的动物,以此来解释摩天大厦、悬索大桥、发动机、火车等人类工业的进步成果。

“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问题何在吗?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就是提倡平白无故、不劳而获的教义所达到的顶峰。所有这些精神或物质的神秘主义论者们正在为能够取得统治你们的权力而互相争斗,对你们这些愿意不要头脑的人吼叫说,爱能解决你们精神方面的所有问题,而痴心妄想能解决你们的一切现实问题。人的尊严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头牛,在对待人时,甚至对连驯兽师都能告诉他们的道理置之不理——对动物不能用恐惧去驯服,受罪的大象会践踏令它受罪的人,不会为他干活和驮东西——他们指望人在得到限量的一点粮食后,在皮鞭的驱赶之下,还能继续去生产灯管、超音速飞机、强劲的发动机和太空望远镜。

“要彻底认清神秘主义论者的面目。他们多少年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削弱你们的意识——他们的唯一欲望就是能够强行统治你们。

“无论是愚昧荒唐地歪曲现实,将受害者的头脑几百年来一直抑制在对超自然的恐惧中的山野巫师——或是中世纪时期的崇拜超自然学说,让人们挤住在泥泞不堪的牲口棚内,唯恐魔鬼会偷走他们辛苦了十八个钟头才弄到嘴边的一碗汤——还是那个一脸奸笑的教授,信誓旦旦地说你的大脑不能思考,你无法感知,唯有盲目遵从社会这个超乎自然的万能意志——他们的行为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把你变成放弃意识的一团烂泥。

“但是,没有你的同意,这些就不可能得逞。如果你同意了这样的做法,那就是自作自受。

“当你听着神秘主义论者长篇大论地在讲人类头脑的无能,并且开始怀疑你自己,而不是他的想法,当你任由你那本不坚定的半理性状态在他人的断言之下动摇,并且认为还是听信他的高明见识更为稳妥时,你们双方就都非常可笑:唯一能让他感觉心里有底的便是你的认可。神秘主义论者害怕的超凡力量,他顶礼膜拜的冥冥神灵,他认为万能的那股意识,正是属于你的。

“神秘主义论者是一碰到他人的思想就缴械投降的人。当他自己对现实的理解与别人的论断发生冲突,在人家的任意吆喝和自相矛盾的命令面前,他就像个小孩那样怯懦地不敢坚持主见,从而放弃自己的理智。在面临‘我知道’和‘他们说’这两种选择时,他就选择别人的权威,宁愿顺从也不想弄懂,宁愿相信也不想思考。相信超凡的力量渐渐演变为相信别人总高他一筹。他的认输表现为总觉得必须要去掩饰他理解力的不足,觉得别人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觉得现实就是被他们用某些他永远都得不到的手段随意摆弄成的样子。

“畏惧思想的他从此便听任说不清的情绪发落。他的感觉成为他唯一的指引和他剩下的仅有的一点人的特征,于是他便不顾一切地抓紧了它——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千方百计地让他可以不去看到自己真正感到的恐惧。

“当神秘主义论者号称自己感觉到有高于理性的力量存在时,他的确是有此感觉,但这并非宇宙万能神灵的力量,而是任何一个他所碰到,并为之放弃他自己思想的路人的意识。神秘主义论者急于去对其他人无所不能的意识加以影响、欺骗、恭维、蒙蔽和压迫。‘他们’是他打开通向现实之门的唯一一把钥匙,他觉得一旦离开他们神秘的力量,不把他们那算不得数的认可索要到手的话,他就无法生存。‘他们’是他唯一的感知手段,如同盲人靠狗引路一样,他觉得为了活下去,他就必须拴住他们。控制别人的意识成了他唯一热衷去做的事情;对权力的欲望是一株野草,只会生长在贫瘠荒芜的大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