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就是约翰·高尔特”(第21/27页)

“想知道谁是约翰·高尔特吗?我是头一个不把自己的才能视为罪责的人,我不因为自己的优点而去悔过,或者允许它们被用来毁灭我自己。我头一个拒绝为那些想用我的死保住他们性命的人做出牺牲。我是头一个说我不需要他们的人,他们必须接受我和他们的生活中都不存在对方的现实,直到他们学会把我当做商人,用等价交换的方式同我交往,到那时,我就会让他们明白是谁在要求,又是谁才有本事——如果以人类的生存作为标准,谁的道理才是生存之道。

“我精心计划所做的一切其实已经自然而不为人注意地在历史上出现过了。有识之士在抗议和绝望中罢工自古就屡见不鲜,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行动的含意。有人隐出大众的视线,独自思索,却从不将他的想法告知世人——有人在平凡卑微中默默终其一生,始终抑制着自己思想的烈火,绝不让它显现于这个为他所鄙视的世界——有的人不堪忍受,有的人一上来就放弃了,有的宁愿放弃也不肯妥协,有的因壮志难酬而消极应付——他们是在罢工,是在罢工中抗议理性的丧失,抗议你们的世界与价值。尽管他们并不清楚自身具有的价值,却陷入到绝望愤慨的黑暗之中,因而放弃了对它的探求,他们一身正气却尚未弄懂正义的真正内涵,满腔激情却尚未理解欲望的概念,他们将现实的控制权拱手让给你,丧失了自己头脑思想的动力——他们如同从未搞清反抗目标的起义者,从未发觉心中挚爱的爱人,在苦涩中忍受着被废黜的滋味,直到死去。

“那个不堪回首、被你们称作黑暗时期的年代便是智慧罢工的年代。能干的人们躲入地下,暗中研习。伴随着死亡,他们智慧的结晶也随之毁灭。只有寥寥几个最无畏的受难者在支撑着人类。神秘主义论者统治的时代无不停滞萧条、哀声遍野,大部分人因反抗现实而停下工作,只求温饱度日,让掠夺他们的人们抢无可抢。他们不再思考、探求和创造,最终霸占他们的利益和定夺是非的则是用神权和特权阶级将自己置于理性之上的堕落狂妄之徒。人类历史的进程是在一连串虚无笼罩下、被妄信和暴力侵蚀的荒漠,只有当理性的人们施展出令你们目瞪口呆和羡慕不已的才华,释放出他们的能量时,阳光才会出现,但才一露面便又被你们赶尽杀绝。

“然而,赶尽杀绝的场面这一次将不会出现。神秘主义论者的游戏到此结束。你们将在自己一手炮制的现实中灭亡,理性的我们则会生存下去。

“我号召那些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们的受难之人加入了罢工,我把他们缺少的武器给了他们:这就是对他们自身道德价值的认识。我让他们懂得,我们的道德是生命之道,只要我们用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去要求,世界随时都会回到我们的手中。这些深受迫害、为人类带来短暂春天的受害者,这些驾驭万物的企业家,并不了解他们那正义的实质。他们知道自己拥有的是一种力量,我让他们懂得,那更是一种荣耀。

“你们竟然认为我们在道德方面不如那些自称具有超级幻想能力的神秘主义论者——你们像秃鹫一般争抢掠夺来的铜板,却推崇算命先生,而不是命运的创造者们——你们将实业家贬得一文不值,却吹捧搔首作态的艺人——你们的标准的根源就是从远古的沼泽地里散发出的秘不可宣的毒气,就是因为实业家养活了你们而说他邪恶的那伙死亡道德的信徒们。你们说要超脱下贱的肉体,从体力的苦行中超脱出来——那么,究竟是为一口粮食而从早到晚荷锄劳作的印度人还是开拖拉机的美国人在做苦力?是睡木板床的人还是睡弹簧垫的人在支配着现实?象征着人类精神战胜物质的究竟是恒河岸边细菌滋生的小棚子,还是大西洋岸边纽约城的天际线?

“除非你们懂得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且懂得在人类智慧的成果面前虔敬以对——否则,在这个我们热爱,并且不允许你们践踏的世界上,你们来日无多,不可能苟度余生。我已经将历史的进程摆在了你们面前,并且让你们看到了你们曾试图转嫁给别人的欠债。现在即将被榨干,然后白白送给死亡的崇拜和散布者的是你们身上最后一点生命的力量。不要假装自己是被什么恶毒的现实击败——击败你们的是你们自己的逃避。不要假装你们是为一个神圣的理想而死——你们的死只是被用于养活人类的仇视者。

“但是,对于你们当中还留有一点尊严和对人生的热爱的人,我要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是否想为一个你们从未相信和奉行过的道德而死?在自我毁灭的边缘停步,审视你们的价值和生命——你们知道如何善用自己的财富,而现在,是要善用自己的头脑。

“你们从小就不想自充高尚和牺牲自我,对自己遵守的这一套规矩又恨又怕,甚至不敢对自己承认你们缺乏别人具有的那种道德的‘本能’,并一直以此为罪,深深藏在心底。越不去想它,越会高喊着自己是在舍己爱人,为他人而受苦,唯恐他们识破你们已经背叛的自我,那个如同骷髅一样被你们隐藏在身体里的自我。而既被你们欺瞒、同时又在骗你们的他们在一听之后,则高声赞同,唯恐你们看出他们藏有和你们同样的秘密。你们相互间的生活是一种庞然巨大的假象,人人都在做戏给别人看,人人都觉得只有自己才是罪孽的异类,人人都觉得只有别人才有权对不为自己所知的道德做出评判,人人都在按照别人的想法制造一种虚假的现实,没人有勇气打破这样一个恶性的循环。

“无论你们在你们这种行不通的理论面前做出了如何不耻的退让,无论你们目前如何能在怀疑与迷信之间竭力寻求一种平衡,你们仍然是在维护最为根本和致命的理论:那就是相信道德与现实的水火不容。你们从小就在逃避着那个令你们不敢面对的恐怖选择:如果你们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那些能让你们如愿以偿、令你们的身体和精神得到满足、令你们受益的一切都是罪恶——如果美好和道德是虚幻、失败、破坏和挫折,是对你们的伤害,是给你们带来损失和痛苦——那么你们面临的选择就是道德或者生命。

“那个凶残理论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将品德从生命中剥离。你们从小到大,一直认为道德法规只会阻碍和危及生命,人的存在与道德无关,一切都可能发生和起作用。在头脑僵硬、观念混淆的迷雾之中,你们忘记了那个被你们的理论所诅咒的邪恶正是生命不可缺少的品德,反而认为维持生命的有效方式才真的是邪恶;你们忘记了违背现实的‘长处’正是自我牺牲,反而认为自尊才是违背了现实;你们忘记了那个有用的‘恶魔’正是创造,反而相信掠夺才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