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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污染这个话题,布雷特就催促说:“跟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想的。”10年以后,这些学生就会成为行业政策的推手。
“你要是在这里生活,就会发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总得放弃一些东西。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这座城市的人会窒息而亡。”
布雷特指出:“洛杉矶有点儿特殊。由于地理原因、逆温现象,加上阳光充足,雾霾才更加严重。”
“没那么特殊,”另一名学生插了一句嘴,“你最近去过旧金山吗?”
“纽约呢?”
“芝加哥呢?”
“多伦多呢?”
“甚至是一个小城镇,有在赶集的时候去过吗?”
大家纷纷呼应,在一片嘈杂声中,布雷特喊了一句:“嘿!你们要是这么觉得,那或许有些人就入错行了。何苦来做汽车设计呢?”
“因为我们为汽车疯狂。爱汽车。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们思考,也拦不住我们了解实情,挡不住我们的热情。”说话的是一个瘦高的小伙子,长得跟竹竿似的,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站在这群人的最前面。他一只手捋过头发,纤长的手指很有艺术家气质。
“如果你们去听一听许多西部人的感受,还有其他地方人所说的,”布雷特故意使用了一个激将法,“你就会觉得,未来唯一的希望就是公共交通了。”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没人真正喜欢公共交通,”为数不多的女生中有一个人宣称,“要是私家车造得实际,人们又能买得起,就没人想坐公共交通出行了。再说,公共交通之说就是个错觉,要支付补贴,要上税,还要缴车费,相比私家车,缺少了许多方便,却多了不少花销。所以说,大家都上当了。去问问纽约人!过些日子再去问问旧金山人!”
布雷特微微一笑:“来底特律,底特律人会喜欢你的。”
女孩不耐烦地摇摇头。“我说这话,可不是因为那个。”
“好啦,”布雷特对其他人说,“我们暂且同意未来50年,也可能在更长的时间内,汽车依然会是主流交通工具。那么,人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汽车呢?”
“更好的汽车,”有人平静地说,“比现在好很多,但数量却比现在少。”
“更好是肯定的,可还是老问题,怎么个好法呢?不过,我倒是更想听听,你为什么觉得汽车数量会更少。”
“因为我们应该这么想,德洛桑托先生。如果我眼光放长远,说到底,这是为我们自己着想。”
布雷特好奇地看着刚刚说话的这个学生,他现在走上前来,而前排的人都往两边移了移,好挪出位置让这个学生通过。他也年纪轻轻,不过是矮个子,皮肤黝黑,已经微微有了些啤酒肚的兆头,从外表看来,一点儿也不像知识分子。不过,他的声音却有咄咄逼人之势,使得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好像是发言人出场似的。
“我们这里有许许多多的研讨会,”这个皮肤黝黑的学生说,“我们这些学交通设计的,都渴望成为汽车行业的一分子。这个想法让我们激动不已。汽车燃起了我们内心的热血,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蒙着眼睛直奔底特律。”
“还有呢?再跟我们说说,”布雷特催促道,“接着说!”重返校园,再次聆听学生们的豪言壮语,不怕遭遇失败,不畏理想破灭,不惧现实与经济的局限,这令他不禁情绪激动起来,就像是给自己换了一块电池似的。
“如今,汽车行业正在发生一件事,”皮肤黝黑的学生说,“那就是,汽车行业开始认识到自身的责任。有时候评论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现在的局面就展示出了新的氛围。空气污染、安全、质量,这一切都不再只是空谈的话题。汽车制造商们已经动手做了一些事情,这次是动真格的。”
其他人依旧保持安静。又有几个学生加入了人群。布雷特猜想,他们应该是别的专业的。尽管这所学校除了汽车设计还有12个艺术专业,但汽车这个主题总是能在校园里唤起广泛兴趣。
“嗯,”还是这个学生在继续说,“汽车行业还肩负着其他责任,其中之一就是数字。”
布雷特心想,奇怪啊,今天早上在机场,自己还在考虑数字这个问题呢。
“是这些数字加到一起让我们苦恼不堪,”这个学生轻声说,“是数字让汽车人一点一滴的努力化为泡影。拿安全问题为例,我们改进技术,设计制造出更安全的汽车,那又如何?更多的汽车上路了,交通事故不降反增。空气污染也是同一个道理。现在造出来的汽车已经用上了有史以来最棒的发动机,污染排放也是史无前例得低。以后还会有更清洁的,对吧?”
布雷特点点头。“对。”
“但是,汽车数量一直往上升。我们现在就夸下海口,说要一年生产10亿辆新车,所以说,不论把尾气控制得多好,污染总量还是在上升。简直是疯了!”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给汽车限量吗?”
有人说:“有何不可?”
“让我来问问您,德洛桑托先生,”皮肤黝黑的学生说,“您去过百慕大吗?”
布雷特摇摇头。
“那是个只有21平方英里[1]的小岛。为了保证人人都能拥有活动空间,百慕大政府就限制汽车数量。首先,他们限制发动机容量和车身长宽。然后,他们只允许每家每户拥有一辆汽车。”
新来的学生里有人反对道:“那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并不是说我们应该那么严苛,”本来在讲话的学生坚持说,“我只是说,我们应该在某个地方画一条线。再说这样做也并不意味着汽车行业就干不下去了,汽车制造商还是可以生产现在这么多的汽车。人们也不会因为一定的限制就受不了了,在百慕大,人们就过得很好啊。”
“要是在这儿这么干,”布雷特说,“你也许会掀起一场新的美国革命。再说,不让企业按照人们的购买需求生产,这是在打企业自由经营的脸。”他咧嘴笑笑,抵消了他自己说话的分量,“那就是歪门邪道。”
他知道,在底特律,很多人会觉得这是歪门邪道。但是他不禁纳闷,这真的是吗?不论用何种类型的动力装置,海内外的汽车行业还能持续增加产量到什么时候?难道不是早晚有一天,得有某一个人在某一地方下某一道命令吗?就像百慕大一样,被叫停!难道必须控制汽车数量的那一天不是正在离我们越来越近吗?现在到处都对出租车有所限制,在某种程度上,卡车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为什么就不能限制私家车呢?如果不加以限制,终有一日,北美地区会拥堵成“一大锅粥”——现在有时候已经接近那种状况了。由此看来,汽车行业的领导者如果能采取主动,率先自制的话,岂不是更加聪明睿智,更有远见卓识,更富有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