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1年8月 凯萨琳 于林肯城堡

我担心过这会非常无聊,我们要巡游这个国家,还要在每一个市中心广场处接受那些赶来的人群的注目礼并向他们做出皇室演说,国王庄重地坐到这国家的每一个市政厅里,而我磨着牙齿,以阻止自己在穿着礼服的胖参议员发表拉丁文讲话的时候打哈欠,至少我想那应该是拉丁文,托马斯很调皮,他发誓那是埃塞俄比亚语,因为我们已经迷失在了非洲。但事实上,这还挺有趣的。讲话的确很无聊,可一旦演讲结束,就会有化装舞会、跳舞、娱乐活动或者是野餐一类的事情,在巡游中当王后比在宫里当王后有意思多了,因为每隔几天我们就搬去另一座城堡或庄园,我没有时间感觉无聊。

在林肯城堡这里,国王命令我和所有的侍女都要穿代表林肯的绿色,当我们进入城镇时就像是在开化装舞会。国王自己穿着一身深绿色,他拿着弓,肩膀上有一袋子箭,还戴着一顶带羽毛的俏皮小软帽。

“他是罗宾汉,还是舍伍德森林?”托马斯对我耳语说,而我必须用袖子挡住嘴巴来抑制自己笑出来。

无论我们去哪儿卡尔派博都跟着,吸引着我的视线,逗我笑,就是在最冗长无味的皇室演说中我都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视线。而国王无论是健康和脾气上都好多了,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对北边的叛乱感到非常气愤,但似乎现在已经平息了,他处死可怜的索尔兹伯里女伯爵时我感觉心烦意乱,但现在他告诉我所有邪恶的人都被击败或者杀死了,我们又能在床上安睡了。他还告诉我他已经和西班牙结盟对抗法兰西国王了,这个联盟会帮助我们抵御法兰西——看啊,现在法兰西是我们的敌人啦——而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不应该浪费太多时间去悼念女伯爵,不管怎么说她已经非常老了,就和我的祖母一样老。而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到达约克郡的时候我们将要去面见苏格兰宫廷和国王的外甥,苏格兰的詹姆斯国王。国王对此很期待,我也一样,因为到时会有一场盛大的两国见面的仪式,还会有比武大会,而英国的骑士一定会胜利,因为我们有最勇敢的人和最好的战士。汤姆·卡尔派博也将穿上他的新盔甲,而我将会是竞技场上的王后。还有我在皇家看台上的新帘子,我几乎等不及要看到它了。

我已经练习过每一件事。我已经练习过走下台阶、走进看台、环视四周并且微笑的样子。我已经练习过坐在看台里的样子和我庄重的王后面貌,我将在人民为我欢呼的时候摆上那副面孔。我也已经练习过在看台边倾下身子分发奖品的方式了。

“你还应该练习下怎么呼气儿。”琼·布尔默无礼地说。

“我喜欢好好安排事情。”我说,“每个人都会看着我的。我得表现好。”

将会有超过一百个英国骑士参加竞赛,而我相信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想要讨我的欢心。托马斯也抓住了机会,他到我在林肯城堡的看台上来了,并且跪在我面前请求成为我的骑士。

“是国王让你来问的吗?”我说,虽然很清楚并不是。

他优雅地低下头,好像感觉很困窘。

“这是发自我本人内心恳切的请求。”他说。

“你并不总是这么谦恭的。”我说,心里想着他那些强硬的吻,而他的手抓着我的臀部,好像要把我压到他的阳具上,就在我们离开汉普顿宫前,就在那条走廊上。

他抬起头看我,那是一个很深的一闪而过的眼神,我知道他也在想着那些事。

“有时候我敢于抱希望。”

“你的确表现得像个充满希望的男人。”我说。

他笑了,低下了脑袋。我把袖子掩在嘴唇上咬住,这样才不会笑出声来。

“我了解我的女主人和我的王后。”他庄严地说,“只要她经过我身边,我的心跳就加速。”

“噢,托马斯。”我低语道。

这太让人快乐了,我希望它能持续整日。

我的一个侍女朝我们走来,我想她就要打断我们了,但罗奇福德女士对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停在了那里。

“我总是不得不走开。”我说,“永远不能像我期盼的那样长久地停留。”

“我知道。”他说,在他那爱抚的、调情的语气下,有真正的遗憾。我能听出来。“我知道。但我今夜必须见您,我必须触摸到您。”

我真的不敢回答这句话,它太激情了,尽管现场只有侍女们在我们身边,我也知道对他的渴望会就这样从自己的表情里溢出来的。

“去问罗奇福德女士吧。”我小声说,“她会找到法子的。”然后我大声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给你我的恩典。我应该先去问国王他喜欢谁。”

“您能留着自己的恩典,只需要在我骑马出场时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他说,“他们说苏格兰人是可怕的战士,人高马大。告诉我您会看着我,并且祈祷我不会在苏格兰的长矛前倒下。”

这实在太可怕了,我差点都叫出来了。“我一直在看着你,你知道的。我一直注视着你竞技,并且一直都在为你的安全祈祷。”

“而我也看着你。”他说,声音那么轻,我几乎都听不见他,“我带着如此多的渴求看着你,凯萨琳,我的爱人。”

我能看见她们都在看着我。我站了起来,有一些脚步不稳,而他也站了起来。“你明天可以在弥撒前和我一起骑马。”

他鞠了躬并且向后退,接着他转过了身,而我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我震惊了,因为门口站着一个人,就像个鬼魂,那么像,以至于我一瞬间真的以为那就是个鬼魂——那是弗朗西斯·迪勒姆。我的弗朗西斯,我第一次的爱,他出现在了我的门阶上,穿着件漂亮的斗篷和质地优良的夹克,还戴着一顶好看的帽子,好像他真的过得很好,就和之前我们在朗伯斯我的床上假扮夫妻时一样英俊。

“迪勒姆先生。”我非常清晰地说,以便他不会误以为我们还是同样的身份。

他很清楚这一点,并且单膝跪了下来。

“陛下。”他说,手上有一封信,而他将它递给了我,“您尊敬的祖母,公爵夫人,吩咐我前来给您带这封信。”

我冲我的随从点点头,让弗朗西斯看到我并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信往前走那三步。那个随从小伙将信从弗朗西斯手上拿了过来递给了我,因为我的身份尊贵到不需要弯腰。我没有看他,我看见托马斯·卡尔派博僵硬得就像只苍鹭,站在一边怒视着弗朗西斯。

我打开公爵夫人的信。字迹非常潦草,因为她几乎不会写字,而我也几乎不会认字,所以我们很少通信。我寻找着罗奇福德女士,而她立刻就出现在了我身边。“她说了什么?”我将信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