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遵守规则的游戏(第2/4页)

“小事一桩!难道我们用俄文出版报纸吗?”

“那用什么文呢?”

“用八股文。说正事吧,别拖了……”

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又犹豫起来。为什么他这样鄙视我,要知道我对他做的都是好事!他变化很大。曾是个一流的记者,善于生动地描写任何枯燥的,但是对领导重要的题材。和他谈话很有意思,马卡尔采夫至今还记得集中营的故事,遗憾的是,拉伯波尔特曾不得不在那里待着。但是他的幽默渐渐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而记者的才华堕落到了毫不掩饰的粗制滥造。塔甫洛夫腐化了编辑部的所有年轻人。自己什么也不相信并且还取笑态度和他不一样的人们。拉伯波尔特顺便说出的一些话不止一次让主编感到害怕。当然,这是表面现象,是过去经历的余音,而在内心,塔甫洛夫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但毕竟应该考虑你在说什么!随便对什么人他都讲令人心惊肉跳的笑话。并且最令人恼火的是——他自己嘲笑自己的文章。他还对马卡尔采夫多次引用过当今领导人以前的言论,这些言论现在听起来让人不堪回忆。

马卡尔采夫想到过:要不要摆脱掉塔甫洛夫,免得惹麻烦?但是夸奖他精明能干时,主编没有昧着良心说话。马卡尔采夫知道:当编委会上提出什么问题时,塔甫洛夫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主编的方针,与那些对辞职根本无所谓的记者不同。不仅如此,正是因为厚颜无耻,他才有求必应。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剩下了,这就是正派,体现在具体的主观见解中,因此伊戈尔才决定得到拉伯波尔特的建议。

“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我想征求一下意见,你要以党员的承诺保证,就我们两人知道……”

拉伯波尔特眉毛也没动一动。他继续从一旁看着墙上的某一个点。马卡尔采夫也朝那里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怎么不说话?你能保证吗?”

塔甫洛夫的肩膀稍微向上抬了一下随后又放下了。

“为什么?可保证后我就不能也出卖你?你决定了就说,改变主意了我就走。”

“不,你还是许下共产党员的诺言吧!”

“好吧,”雅科夫·马尔科维奇吧嗒了下嘴,“拿去吧。”

退缩已经晚了,于是马卡尔采夫详细向他讲述了灰色文件夹的事以及自己的怀疑。

“这就完了?”

又出现了怪诞的停顿。

“怎么,你认为这不严重?”

拉伯波尔特喘息了片刻。

“我哪里知道,”他最后勉强地说道,“这严重还是不严重!你问那边?还是你害怕?”

“那边,那边!要是偷偷给你放上了呢?”

“给我?要看是什么?给我看看。”

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犹豫了一下后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文件夹。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把它放在膝盖上打开,瞥了一眼标题,用大拇指折起第一页,念出了德吉拉斯、奥威尔、索尔仁尼琴的名字。马卡尔采夫看着他并耐心地等着。拉伯波尔特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他又翻阅了五十来页,然后又埋头看起文本。他发出了喘息声,鼻子哼了一声。

“看到什么了?”

“嗯……”塔甫洛夫呜噜了一阵,突然大声念道,“有谁告诉我,一个没有人的尊严根基的社会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看到了?”马卡尔采夫激动地叫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雅科夫·马尔科维奇合上了文件夹,小心地系上带子并递了回去。

“你也拿到过它?”

“没有!”塔甫洛夫断然否定道。“因‘拿到过’这个可以解释为‘保存’的词,会判七年以下徒刑。”

“我知道!”

“而因为‘也’这个词会给你我加上重刑——团伙作案。然后还有五年的黑身份。”

“黑身份是什么意思?”

“你无权选举马卡尔采夫代表进入最高苏维埃……我倒是无所谓!哼,重回大狱,丢掉两百块的工资,反正用这些钱什么也买不来!可你……”

“好的,塔甫洛夫,假设我的确更有顾惜……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是你?”拉伯波尔特哈哈大笑起来。“可你反正不会这样做的!”

“我会的,你说!”

“你有朋友吗?嗯,什么小报的主编?”

“有,还不止一个……”

“那就这样……你去找他,随便谈谈,而离开时顺便把文件夹忘在桌子上。”

“你开玩笑!”马卡尔采夫生气了。“可我是认真的。原来你蹲了监狱也没学聪明。”

“我倒要看看,像我那样蹲过后你能学会什么!”

“我?”马卡尔采夫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意。

“好吧!”拉伯波尔特软了下来。“一切都简单:把文件夹给我。”

“给你?”

“当然了!一旦有什么事,我就承认,不经许可在办公室拿走看了看。而你从来没有看见过!”

马卡尔采夫探究地看着雅科夫·马尔科维奇,企图弄明白这次说的话有多认真。

“你就不害怕?”

“也许不会让我第三次蹲监狱的……”

“胡说八道!”主编说道,他明白,他的同意很合适,但不能接受。“这不可能!”

“看来你是对的。”拉伯波尔特同意道。“无论如何这是经过你的办公室传播反苏书籍,还是犯了第七十四条……而你,马卡尔采夫,比我想的要好……”

“真的吗?”对方满足地笑了笑。

“是真的!要知道我很少夸谁。只是你总是害怕万一别人想到,你真的比表面要好。你的处境是一个著名谜语中狗的处境。”

“什么谜语?”

“如何迫使狗吃芥末?要是给的话,它不会吃的。可要是把芥末抹到它的臀部,它会一点不剩地舔光。你舔吧!”

“要是这样,”马卡尔采夫垂头丧气地说,“那么把这些抹芥末的人关起来就做对了。”

“瞧你态度变得真快!这说的是狗。可人喜欢舔芥末。是你决定他们吃什么和不吃什么吗?而谁想吃芥末,那就把他关起来!现在他们受拘束。不过等着瞧!马上就要开始新崇拜了,到那时……”

“你等等!为什么要开始了?”

“因为我们这里的崇拜永远都是在血泊中开始的。对某些领导人的崇拜是在国内战争后,对斯大林是在消灭了富农阶级后,而第二个周期是在战后。对玉米种植专家31是在用坦克镇压了匈牙利之后。对现在的……”

“你认为是在捷克斯洛伐克之后?”

“不言而喻!”

“那么你可以认为,崇拜开始了,”马卡尔采夫皱起了眉,“他们已经建议放大照片的尺寸并更加频繁地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