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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在城里逗留,直到当初提拔他的导演请他到维多利亚餐厅吃晚饭,庆祝生日。听起来还不错吧?结果还是烂透了。大导演喝了个烂醉,直嚷着要班特搬回去和他同住。当班特要导演停止借酒装疯时,对方竟恼羞成怒,反过来指责班特利用他。
班特愤怒地站起身来大骂:“狗娘养的,谁在利用谁?”
然后脚底抹油逃出餐厅。
盛怒之下,他竟然又直接杀到克拉拉教堂北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一个人抵死狂欢一场,啥都不管了。唯有这样他才会感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才会感到自己还活着。
然后,保罗就出现了。更准确地说,是保罗找到班特的,不是班特找到保罗。
保罗还是那一套,先是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再趁势接近班特,手中挥舞着一根香烟,问道:“嗨,不好意思!你有打火机吗?”
班特当然没带打火机。保罗毫不在意,潇洒地掏出自己事先藏好的打火机,把烟点着,然后继续瞎扯。
班特出于防卫心理掉头就走,摆明了不想理保罗,但保罗还是自顾自地继续瞎扯,压根儿不管班特怎么想。
“老天爷啊,我了解,我了解!”保罗喊道,“如果我还有点反应,如果我有听到你说什么的话,我早就该放你走了。可是啊,小心肝,我实在是什么都听不到啊!所以我现在还在这里继续瞎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班特做了一件事,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回答,他叫班特。
他不是汤玛斯。这次,他就是班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这样做了。
保罗毕竟是老手,没几分钟就瓦解了班特的心防,让他自动抖出一切:乐极生悲的18岁生日,和朋友大吵一架,和大导演翻桌,搞到现在走投无路。
保罗竟然乐不可支地拍拍掌心。
“哈哈哈!真是天赐良机,这就是天意啊!这样的话,我就要乘虚而入,给你一张床,然后……”
班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这个糟透的夜晚好像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遇到一个家伙,两个人注定要彼此利用,就这么简单。
“哟,小心肝,我们还等什么?”
保罗一把抓住班特的手臂,硬拖他上路。
“不过,在我们上床办正经事以前,应该先开瓶香槟才对!你今天转大人,总要庆祝一下吧!”
于是保罗拖着班特来到大卫面包师街的“黑夜之后”,痛饮香槟,并且非常正式地将班特介绍给在场所有朋友。他将班特塑造成一颗缓缓上升的明日之星。这么说好了,保罗从班特身上看见自己当年想进入剧院、一圆星梦的抱负。
班特努力压过周边嘈杂不已的音乐,高声嘶吼着:“我要当演员!”
保罗则吼回去:“小甜心,你行的!来,干杯!”
就在这一刻,班特的人生又转了一个好大的弯。
班特与大家一拍即合,被保罗搭上的隔天就搬进“公鸡”,在客厅里摆上一张床垫就搞定了。没有表决,也不需要什么正式决议,他就这样住了进来,仿佛再自然不过。
班特有时睡在床垫上,有时和保罗睡,有时索性和莱恩睡同一间房。其他人马上就把他当成自己人。如果有人问他,他会说保罗、莱恩、赛尔波、拉许欧克和古那就是他的家人。
暑假过后,班特开始申请学生贷款,在表演艺术学院的先修班上课。他尽可能利用自己年轻俊秀的外表,隔年就在一部电视剧里得到一个戏份不算少的角色,他的经济状况也允许他搬到南岛区小丘街上的一栋新公寓。公寓很小,只有25平方米,不过有个阳台,可以俯瞰整个骑士湾的美景。
这只是开始而已。
班特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会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演员。
不仅如此,他身边的人也都这样告诉他、给他承诺。这就是他的人生,他唯一的梦想,没有任何人挡得住他!
从那次被保罗搭讪以后,他再也不用“汤玛斯”这个似是而非的化名,再也不上克拉拉教堂北街浪费生命了。保罗倒是觉得,找到志向当然很好,但从此不上克拉拉教堂北街?这也太夸张了吧!
有时,当班特经过克拉拉教堂北街,还会认出以前跟他厮混过的几个浑蛋。那些家伙,不管是年轻人、中年人还是老头,一见到他,个个都像触电一样弹起来。出于心虚,他们从来不敢对他说些什么,不敢走向前,更不敢正面看着他。
他知道他们是谁,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可以把他们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将他们的过往指证历历。
而他们再也无法靠近他。
他们再也得不到他帅气俊俏的脸庞,他的笑容,整齐又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的眼神。过去他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才会沦落到和这些下流货厮混。
现在?门儿都没有!
现在他只和同年龄的男人在一起玩,而且至少要跟自己一样帅才行。
最美丽的人,也最值得被爱。
帅哥美女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这就是游戏规则;而班特拥有选择的权利,他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还是那个下凡的天神,差别在于18岁生日过后,他就远离了淫乱动荡的克拉拉教堂北街。
有时候,他还是会喝得烂醉,又哭又吐,高声哭叫,表示自己不想活了。这时,保罗总会抱住他,像对小宝宝那样哄他,轻轻摇他,直到他沉沉入睡。
有时候,只是有时候。
有时候,这一切仿佛就是永恒。
(1)1968年,由八名女性在斯德哥尔摩所成立的妇女社运团体,主旨在于唤醒妇女平权意识。约从1971年的国际妇女节起,她们开始获得知名度、发挥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