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忌日快乐(下)

她回到沙发边上,看见肖渊正在回人消息。

“肖总,干什么呢?”

“我外婆刚才忽然打了个电话来。”他说:“说是刚才那个大师又紧急通知说贴身物品不够……”

越苏接道:“要木兰姐本人在。”

肖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越苏:“……猜的,我猜谜很准的。”

“那花小姐现在在哪呢?”

“我知道!”刘衎已经拆了游戏机包装开始玩了,显然他非常快地被肖总的金钱给腐蚀了,钱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多有点比较好。

“木兰姐去医院了。她这几天总去医院,说医院里很多需要帮一把的人,能帮就帮一手吧。”

“花小姐这道德修养我真是自愧不如。”肖渊惭愧道:“是哪个医院啊?我付花小姐钱,请她回来一趟吧。”

越苏看出来了,肖富二代虽然没什么坏心,但是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不接地气,你看哪个傻了吧唧的富二代会像他那样带一堆人去视察网点,国家领导人都不这么玩的。

木兰姐不太爱搭理他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毕竟她最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上次这么居高临下,要施恩让她做后宫妃子——说的好听是皇妃,说的不好听就是妾——的人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就是上次去的那个阳光医院。”刘衎说。

“什么?”肖渊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见阳光医院前面拉着横幅在医闹呢。”

这次轮到越苏蒙了:“医闹?”

“对啊,就是一对年轻夫妇,说是医院害死了他们儿子,喊了一帮职业医闹在那儿砸东西呢。”肖渊说:“我扫了一眼,好像都是大虎的人。”

哦,就是和龙哥结仇的那个人。

“那我们还是去找木兰姐吧,这么一闹,木兰姐可能困在医院里边脱不了身。”越苏提议,她又看了一眼肖渊头顶:“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最好一起去,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说起A市的民风,越苏就是一声叹息。

这地儿最喜欢看热闹,有好,也有不好。

好的自然是有人情味。

比如三路公交车终点站,常年站着个傻子,不爱穿衣服,但也没什么坏心,不骚扰小姑娘,不吓唬谁,就是整天站那儿傻乐。旁边派出所给买了几次衣服,每次不到半天又没了,基层警力本来就不够,见他不惹事,就不怎么管了。

后来有天这傻子吓到了某个混社会老大的小情人,拉进面包车就不见了。放在其他大城市,这就是个掀不起波浪的小石头,但放A市,那可是大事。

傻子不见的那几天,成打成打的人上警察局报警,大家都爱看热闹爱管闲事,这傻子大家看都看出感情来了。

警察局把傻子找回来之后,傻子就接着站在公交车终点站,这次倒不脱自己衣服了,一件单衣,照样傻乐。

不好的就是什么热闹都看,有点吃人血馒头的意思。

比如这医闹吧,以前大家就差端个板凳抓把瓜子坐医院门口了,这几年自媒体兴起,才好一点,很多人选择在家看直播了。

现在想都不用想,阳光医院前面肯定是满坑满谷的人和自拍杆。

越苏临要上车,又有点害怕。

肖渊这是离死差一步,那位大师说是木兰姐命格比他高压住了,但是她越苏可压不住啊,现在和他一辆车去医院,路上出个车祸一起死了,这找谁说理去?

越苏扫了一眼客厅,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千古才子和汉末幼帝。

千古才子对通关了的游戏失去了兴趣,正襟危坐地在看《仙剑奇侠传3》,边看边笑……越苏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已经可以预见到最后几集唐叔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了。

小皇帝专心致志在拼拼图,游戏机放在一边充电。

唐叔虽然名气大,但真论起来,其实特别倒霉,他晚年有首诗写“三日无烟不觉饥”,翻译一下就是“老子72小时没东西吃了,可是我不饿,真的不饿”。

至于小皇帝……

越苏想了想自己14岁的时候游戏打到一半被喊出去是什么心情,就没喊他。

她转身对肖渊说:“你等会儿。”

然后蹬蹬蹬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打开门探头进去问:“信哥信哥,你有空陪我出去一趟吗?”

货真价实的大将军!木兰姐追封的将军都行,没道理他不行啊!

唐叔来这儿第二天就把头发给剪短了,信哥也无可无不可跟着一起剪了,只是小皇帝一直保留了披肩长发,好在他小,大家都以为是个正常的中二少年,没人太在意他。

他端坐在书桌前,用毛笔在边看书边记笔记——他一直用不惯钢笔,所以还在用毛笔——听见越苏的声音,抬头看她,手腕上没收力,因此笔尖滴墨,晕开一圈浓重的墨色。

“有空。”他答应一声,把笔收好,起身就跟着来了。

他们上车之后,肖富二代风驰电掣往医院开了,信哥端正地坐着,不怎么说话。

其实越苏能理解。

要是她被自己跟了超久的老板给一刀捅死了,她也抑郁。

说起来信哥和木兰姐不愧是以前穷过的人,特别机灵,木兰姐几天就摆弄明白了家里所有家具,甚至能早上起来给大家做早饭。

而信哥则试图搞清楚每样东西的原理,这几天他在看《人类简史》,很酷很人文主义。前几天他可是捧着本《家电维修手册》和工具箱在鼓捣,越苏特别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折里头了,家用电路是能弄死人的。

不过她想多了,信哥比她聪明,反正现在他用烤箱比越苏熟练多了。

到了医院,果然看热闹的直播的拍短视频的已经齐活了,里三层外三层,门口有块白布,写着个大大的“冤”字,白布下边设了个小灵堂,摆着张黑白照片。

他们仨装作是病人家属进了医院,发现门诊已经被砸了,一具小棺材停在里面,一群人在里面哭天抢地,但凡有医生要往里走给人挂号就往人家身上扔鞭炮。

肖富二代大概是第一次在新闻以外见到这样的场景,很是疑惑地问:“他们要是真的占理,为什么不走法律程序呢?就算没钱也有免费的法律援助的啊?”

越苏小声地说:“那要是他们不占理呢?”

肖渊睁大眼睛:“不占理他们闹什么?”

倒是信哥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占理才要闹啊。”

肖富二代皱着眉头看了看乱哄哄的门诊部,绕了过去。

他想找医院主任查一下监控,但是现在所有院领导都忙得焦头烂额。医闹的气焰太嚣张,偌大一个医院竟然没人敢穿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