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吃茶、喝酒、涮羊肉
不用杜芊芊张口,杨二叔就笑着道:“昨儿送羊奶时碰着裴华和南子,他们就同我说了,说是那牛轧糖压根没来得及吆喝着卖,就被两家大户分了个精光。”
杨泰禾在一旁接着道:“华子还让我今儿在家候着,说你必来。”
有好些日子都不曾见裴华,想来是衙门里忙,没想到自己牛轧糖试卖成功的消息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既然这事儿裴华和朱南已经告诉了杨二叔他们,那就更好说了。
“杨二叔,现在每五日要十斤,可不是上次说的?以后的确是要常来了。”
杜芊芊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热茶,双手合拢捂着茶盏壁取暖,笑眯眯地同杨二叔打着商量。
“姑娘放心,保证给你留了顶新鲜的羊奶。”杨二叔乐呵呵道,裴华给他交了底,钱掌柜同裴华说过,这以后的量估计可远远不止这五日十斤的量,这点子估计县城里的铺子就都消化了。日后时间长了,怕是自己还要多养些羊才供得上。
不过杜芊芊这姑娘倒是很沉得住气,钱掌柜都同裴华如此说了,自然更同她说过了,可一点不见她洋洋自得或者大吹大擂的模样,就这份沉着就很是了不起了。如此看来,这么小小的年纪,吃食生意就做得那么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姑娘,你吃了这茶,味道如何?”上次同杜芊芊之间的饕餮惺惺相惜之谈显然没过瘾,杨二叔又来问杜芊芊今儿给她泡的茶。
喝的时候杜芊芊就尝出这茶水,显然是听裴华他们说自己要来,专门用心准备的。
“先不论口味,就单论这拣芽,均是上好的一枪一旗。”杜芊芊说着举起茶盏,迎着袅娜而起的、带着茶香的热蒸汽,仔细瞧着茶盏中满满舒展而开的茶叶。
“不错,那一枪二旗就要次一等了。这里别说乌蒂,就是那一枪二旗的也一并全无。”
有些茶树在刚刚萌芽阶段会长出两叶相互合抱而生的茶芽,老道的茶农称之为“百合”,将那“百合”采了之后就会在茶树上留下茶芽的蒂头,这个蒂头就是杨二叔说的“乌蒂”。茶农在拣选茶叶的时候一定要将“百合”和“乌蒂”给仔细挑拣出来。否则,“百合”会影响茶汤的口感,而“乌蒂”则会让茶汤的茶色大打折扣。
就凭杨二叔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就知道他是个极爱茶的人,而杨二叔也觉得杜芊芊没让他失望,今儿这茶叶没白泡,愈发来了兴致。
“这形说了,杜姑娘,你再咂摸上一口,品品这味儿。”
杜芊芊依言饮了一口,“香气又高又浓郁,看来蒸芽蒸得都是恰到好处。”
“可不是!不止蒸芽蒸得好,压榨、过黄都好。”杨二叔品了一小口,满脸知足地摇头夸着。
这话的确不错,若是压榨时间不足,那茶色黯淡茶味苦涩,若时间过长,茶的精气消散而尽,吃到嘴里就寡淡而无味。
杨二叔又将话题带到了罗碾,也就是茶筛和茶碾,用什么来碾茶饼、什么样的碾槽更好、碾轮要如何薄而锋利。
杨二婶和杨泰禾显然已经对杨二叔谈起茶来滔滔不绝的兴头习以为常,而张正生只管坐了喝热茶烤火盆,顺耳听上一听。大黄和豆豆原本还竖着耳朵,狗头趴在前爪上时不时仰起头来,谁说话就朝谁望去,可好像对杨二叔这话题很不感冒,听了会子,摇着头打了个响嚏,左前爪揉了揉狗鼻子,臊眉耷眼地爬了回去,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心取暖。
幸好南子哥今儿不在,不然他又得坐不住了,杜芊芊暗笑地想。
“罢了,罢了。每次一说起喝茶这话头来你就止不住。”杨二婶见一盏茶功夫过去了,杨二叔仍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忙出声笑着打岔,“也是杜姑娘好脾气,听你这老头子罗唣个没完。要我说,这茶叶不过就是白开水没滋没味儿,抓一抿子茶叶去去那生水味儿罢了,哪里来这许多的讲究。”
一席话说得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姑娘,你可莫怪,我这人啊,也没什么别的喜好了,就喜欢个吃茶、喝酒、涮羊肉。”杨二叔抿干净茶盏里最后的那一小口茶,解释道。
吃茶、喝酒、涮羊肉?杜芊芊立刻就联想到酷爱“抽烟、喝酒、烫头”的于谦于大爷了,掌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就在笑声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时候,杜芊芊忙佯装清了清喉咙:“杨二叔,你平日里都喜欢喝什么酒?”
“不拘什么酒,就是那家酿的烧刀子,酿的好了,也好喝。”
“可不是,什么酒都好喝!配上那涮羊肉就更好了!”杨二婶继续打趣道。
屋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正热闹着,大黄和豆豆原本耷拉下去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狗头也直愣愣从前爪上抬了起来,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身后摇了摇。
突地站起身来,用鼻子拱开布帘子朝外面撒丫子奔了出去。
杜芊芊和张正生正纳闷呢,没一会儿,裴华和南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杨二叔、泰禾!在家吗?”
两个孩子和带着他俩的媳妇所在的屋子离院门进,那媳妇开了屋门,招呼道:“在呢,堂屋里,屋里生了火盆,快进去烤烤火。”
接着两人两狗裹挟着屋外的冷空气撩起布帘子走了进来。
裴华和南子都换了便服,看来衙门那里轮到假了,裴华身上仍旧是件半新不旧的袄子,普通的青色,颀长的身形和笔直的脊梁硬是穿出了如松的气度,怪道都说真好看的人都是“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而裴华平日里总是有些冷淡疏离的眉眼,此时尽管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进屋看到杜芊芊时早已悄然变得柔和上扬。
大黄和豆豆频率很快地摇着尾巴,似乎在为自己灵敏的听觉而先去迎了客人的举动邀功请赏一般。
裴华和南子都笑着拍着狗脊背,以示嘉奖,而屋子里的人都站起身来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