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暖锅的百味

柱子夹着块豆腐鼓起嘴巴使劲儿吹着,与嘴巴同样鼓起的还有他的肚子,就像充了气的气球般圆滚滚,裴华担心他吃太多了伤胃,放下筷子,略弯了腰摸了摸柱子的肚子,“已经吃太多了,不许再吃了。”

将柱子筷子上夹的那块豆腐放到自己碗里,柱子举着空筷子眼巴巴瞅着,也不敢吭声,看着好不可怜。

“可怜儿见的,也没有吃饭,这些个菜啊肉的一会儿就消化完了,就让他再吃两口。”南子娘见柱子实在眼馋得很。

柱子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赶忙扭头去看自己的小叔,裴华吃了柱子吹凉的那块豆腐,微微笑着问柱子:“还没吃饱?”柱子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吃撑了可不许哭!”

三个小姑娘都紧挨着坐在一处,樱子和阿青今儿看见裴华的笑抵得上平日里半年的了,又见他对柱子照顾有加,吃了柱子夹过的豆腐,和她们认为的冷脸“村草”简直不是一个人。樱子轻轻咬着筷子头,和阿青挤眉弄眼,互相递着眼色。

“这暖锅最好吃的地方大家都还没尝呢。”杜芊芊站起身来,羊肉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点子豆芽、豆腐和野菌子。

肉都吃光了,怎么还说最好吃的地方还没尝呢?

众人都纳罕地看着杜芊芊,等着她的下文,谁料杜芊芊也不多解释,只压低了些暖锅下的火舌,就去了厨房。

等杜芊芊回来,就看见她端了一碗冒尖的手擀面条,擀得又薄又匀,切得细细的。杜芊芊将面条依着暖锅放下,解释道:“这锅里的好滋味可不能浪费,生鲜、河鲜、山鲜都聚齐了,下了一锅面,连汤带面地吃,才算是尝了这暖锅的百味。”

不用吃到嘴,光听杜芊芊这番描述,众人的口水就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了。

面条下入锅中,剩下的食材一股脑儿倒入锅里炖了去,和面时杜芊芊特意打了仨鸡蛋进去,面条又香又弹,不过片刻,根根筋道的面条包裹在浓浓的底汤里,一时间,堂屋里除了盛面的碗筷碰撞之声,还有暖锅底下木炭燃烧偶尔迸出零星火花的“噼啪”声,就只余下众人“吸溜吸溜”的吸面声了。

一顿面条吃完,不仅面条和涮烫的蔬菜都吃光了,更有那几个大肚饭将那锅里的鲜甜汤头都喝了个精光。

一顿饭毕,众人都吃得尽兴极了。

这时候可没人再去笑柱子的肚子了,众人可都是吃得圆鼓鼓。就连乳牙还没长齐的安安都连吸带咬地吃了好几根面条。

季桂月将安安递给杜大山,站起身收拾桌子,三个姑娘也都一起帮忙,南子娘也要站起来,季桂月空了手将南子娘按回凳子上:“大娘,您就坐着同他们说说话消消食,我们这里四个人,用不着再脏一双手了。”

堂屋里说话的说话、收拾的收拾,热闹着呢,院门外裴大娘扯了嗓子地叫:“柱子,你还没吃完呐?”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到裴华和柱子身上,南子娘不懂这里面的事儿,“华子,你娘叫你们呢,请她进来一起唠唠嗑。”

可其他人心里都明镜似的,都想着:可别了吧,裴大娘进了来不知道又要拐着刺哒谁了。裴华自然也知道,赶紧牵了柱子就往外走。

“娘,柱子吃多了,回去别让他跑跳。”裴华将柱子交给裴大娘。

“怎么?你不一起回去?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见自己之前嘱咐的话裴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裴大娘话就不太好听了。

杜家的院门敞着,里面一屋子的人都能听到这里的动静,裴华只得压低声耐心解释道:“南子他们难得来一趟,我陪着坐坐,等等就回去。”

“怎么就难得见了?你衙门里闲了不经常去他们家吗?小曼姑娘来了有一会儿了,快跟我回去。”

南子娘有点迷糊,自己是亲眼见的华子对芊芊有意思,可听华子娘的说法,这小曼姑娘是裴家的常客,大有就差定亲给聘礼的架势。而樱子和阿青则是完全的“八卦脸”,手里收拾着碗筷,擦着桌子,不时抬头往院门外瞅。

裴华表情已经冷了下来:“娘,你带柱子先回去。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

“我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犟种?哪头轻哪头重你不知道啊?”

本来裴华就觉得在杜家门口嚷嚷有些下不来台,若是自己的娘再嚷出什么关于李曼和自己的事儿,那可就更尴尬了,其他人怎么样倒在其次,但是一想到拥有那双水灵灵的月牙眼的主人此时也在身后看着、听着,裴华就不安得很,回去也好,上次和李曼还没说完的话这次正好说了。

可裴华还没来得及进去与众人打声招呼,同裴大娘还有柱子一同回去,李曼已经从裴家走了出来,“裴华哥!”

这会儿杜芊芊她们几个已经收拾好碗筷,可门口裴家并李曼几个人站在那儿又不好往厨房走。樱子一见李曼也出来了,满脸“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的表情,手边摞着一小摞碗碟,微踮起脚尖往外面瞧。

“听说南子兄弟一家都来了,我还没见过南子娘,我也同你进去坐坐。”今早就听说杜家今儿请了好几家吃羊肉,来的时候又听裴大娘和李菊花婆媳俩叨咕着隔壁单请了裴华一人,心里就不舒服,自己来了,裴大娘叫裴华都叫不动,心下就更来了气,可经过之前几次,李曼就知道裴华这个人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的人。

既然他不回来,那她就过去。

“姑娘,得亏你这脾气好,若是那起小肚鸡肠地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儿呢。”裴大娘可劲儿地夸这能给自己家抬高门楣的准儿媳妇,接着面色一变,朝着杜家阴了一眼,半昂着头;“好闺女,你没见大娘这门槛都不敢跨?你身子尊贵,不管哪儿你都尽管去。”

那口气仿佛已经同村长家攀了亲家、身份也矜贵了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