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世上哪得知足人
“哎呀,问一问怕什么的。”李菊花拐了裴勇一胳膊,心想,要不是你在,我也用不着问柱子了,自己个儿在屋门口偷偷听一听就得了,又朝着柱子威逼利诱,“老实说!娘今晚给你吃刚买回来的点心。”
柱子回想了下,仍旧摇头:“真没有!还笑了,笑得可开心了。”
“还笑了?!”李菊花怪叫道,这俩人可真是奇了,这事儿若搁到她头上,她怎么也得扯着裴勇的衣服闹他一场,怎么到了杜家那丫头那儿,悄没声儿的不说,还有说有笑起来。
李菊花反复确认,弄得柱子比刚才还闷,本来在裴华那儿就没好好穿的鞋子,随便一蹬,窜上床,小心地拿出七巧板摆弄起来,不再继续搭理自己的娘。
“哎,你说这咋回事儿啊?”李菊花拐了拐裴勇,满脸八卦劲儿。
裴勇显然并不是李菊花,不想在自己弟弟和将来弟媳的事情上指手画脚瞧热闹,不过他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儿挺好奇,“我说你今儿个吃错药了?怎么帮起芊芊说话了,平时一看到人家小姑娘就跟乌眼鸡似的。”
“你知道个啥?小曼姑娘再好,那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若是再弄跑了杜家丫头,岂不是鸡飞蛋打么?”李菊花算盘拨得可精,况且柱子吃了人家多少好东西她心里比谁都有数着呢,“你说,小曼姑娘也真个有意思,这会子巴巴儿跑过来做什么?当初干什么去了?一看到华子的伤势,吓得门边儿都不敢靠了。”
话题一下子又被李菊花扯远了,扯到李曼那儿了,裴勇不吭声,只管去瞧床上的柱子玩儿七巧板。
“一母同胞,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两个天差地别的来?别看华子平日里不吭声,还真是会哄人,小曼都跑上门来了,哄得小媳妇儿不吵不闹,还乐滋滋的。再瞧瞧你这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问摇头三不知,锥子都扎不出个声儿来!”李菊花轻啐了一口,门口布帘子一掀,去寻裴大娘八卦去了。
其实李曼自打隔壁二嫂子说了裴华腿好得差不多的信儿,已经忍了好几天了,知道自己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可是心里那股子冲动,越是压抑就越是忍不住。可再想去,也不好直接就这么去了,裴、杜两家就隔了个院墙,如今往来又密,裴家那几个人她倒是不在乎,可自己这么跑去被杜家人、特别是杜芊芊看到,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巧阿青的婚事,不该在的人都去吃酒去了,只剩了裴华在家,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对着梳妆镜盘弄了半天,换了几套衣裳,最后一改自己平日里的贵气十足,挑了身自己顶素净的月白绫子棉袄儿,珍珠领扣拿下又戴上,戴上又拿下,最后还是没有戴,通身只左手手腕上笼了个素银镯子,或许李曼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穿衣风格其实同杜芊芊很像,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但并不愿意承认。
她不愿意去吃酒席,她娘自然也陪着她,家里各色吃食堆积小山般,但李曼并不会做饭,也舍不得让她快过年了只吃几块糕点垫补、算作一顿饭。
栾夫人给的鲤鱼,说是黄河里出的,吃黄河鲤讲究的是当场摔杀了入锅,黄河地界离本地脚程可不短,将活的黄河鲤养在水里一路颠簸运过来,费时费力,物稀则为贵,到了本地地界,非富贵人家是吃不起的。
黄河水泥沙含量大,泥土味自然也就重,捕上来的鱼必定要在清水里养上几日才能将土腥味吐个干净,这吐沙的功夫正好在运输途中完成,送到府上恰好能宰杀入腹。鲤鱼都是逆流而游的,因此鱼肉虽活厚,但同时比起其他鱼种,紧也格外坚韧,要做得好吃,必得好手名庖丁将鱼身的大筋抽掉、做好的鱼肉才会鲜嫩可口。
李曼的娘没做过黄河鲤,因此栾夫人府上的厨子帮忙将鱼收拾好了、筋抽干净了,嘱咐得及时做了,不然鱼肉就不新鲜。这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去,李曼娘专门照着厨子教的法子做了道糖醋鲤鱼,又发面、揉面、切面,忙了半天,做了细面条儿,拿糖醋鲤鱼的卤汁拌了吃很是开胃爽口。
只是李曼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草草扒拉了几筷子就进了屋里,李曼的娘只道她心情不好,拿了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湿润了,将剩下没煮的面条儿盖上,这样可以防止面条儿“回生”、变硬,等小曼下晌饿了,随时可以做上一碗。
李曼娘正在收拾整理从栾夫人那里带回来的年礼,有些经不住久放,过年亲友走动时候该送人的就送人,新年里头保不齐栾夫人那里又叫小曼陪着参加各色聚会,明着是夫人们之间走动走动,可是少不得各家给自家晚辈说亲保媒的,到时候小曼一色穿戴还得预备着。
正盘算着,李曼走出了房门,“娘,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李曼娘瞧她一身素净,的确不像是去特意见人时候的打扮,“外头怪冷的……”怕她吹了风,就想劝她别去,一句话刚说了半句,李曼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披件银鼠坎肩再出去。”李曼娘立马改了口,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就要去给她拿。
“不用了,娘,我不冷。”说完,抬脚迈出屋门,走了出去。
瞧着闺女往外走的背影,李曼娘叹了口气,她其实也发愁啊,其实吴文博那个小子真不错,小曼这个性子若是嫁了个同她一样脾气的,一个不让一个,小两口哪里能安生过日子?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小曼听了华子的消息意不平、正气头上,这会子倒像是卯足了劲儿,必要寻一个色色拔尖儿的方罢,她这个做娘的倒是也想,可那么十全十美的女婿哪里寻去?
手里拿着纯乳蒸就、一盒仅得四枚的金乳酥,李曼娘将盒子心不在焉地往桌上一搁,又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