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订婚(第7/13页)

努尔吉汗咯咯笑着说:“奥斯曼先生,如果男人可爱的话,如何找到的一点也不重要。”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句肆无忌惮的话,也好像这只可能是句玩笑话。但是麦赫麦特却满脸通红,他避开了我们的目光。

茜贝尔后来在我耳边说:“你看见了吧,她把他吓着了。他以为她在取笑他。”

我根本不去看那些跳舞的人。但多年后,在筹建博物馆那会儿,我见到的奥尔罕·帕慕克先生告诉我,大概就在那时芙颂和两个人跳了舞。他不认识,也不记得第一个和芙颂跳舞的人了,但我知道他是萨特沙特的职员凯南。而第二个请芙颂跳舞的人,从他那骄傲的语气来看,正是我在帕慕克一家的桌子上刚才与之对视过的奥尔罕先生本人。本书的作者,二十五年后两眼放光地和我说起了那次跳舞的经历。读者若想知道奥尔罕先生和芙颂跳舞时的感受,请去看题为“幸福”的最后那一节,作者会亲口告诉你们的。

当奥尔罕先生和芙颂跳舞时,麦赫麦特再也无法忍受我们那些关于爱情、婚姻、媒人和“现代生活”的具有双重含义的谈话了,他起身离开了我们。一时间大家都觉得很扫兴。

茜贝尔说:“我们都很差劲,让他伤心了。”

努尔吉汗说:“不要看着我说这话。我没做什么。你们都喝了酒,都在不停地笑。只有麦赫麦特一个人不高兴。”

茜贝尔说:“努尔吉汗,如果凯末尔去把他叫回来,你会好好对他吗?我知道你能够让他很幸福,他也会让你幸福。但你必须好好地对待他。”

茜贝尔当着所有人的面执意要撮合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这让努尔吉汗很高兴。她说:“我们不需要马上结婚。他已经认识我了,至少可以说一两句好听的话。”

“他说了,但和你这样一个有个性的人在一起他有点发憷。”茜贝尔说,接着她又笑着趴在努尔吉汗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

哥哥说:“孩子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姑娘们和小伙子们不知道怎么谈情说爱吗?”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喝了酒后才会有的可爱表情。“因为连谈情说爱的地方都没有。谈情说爱这个词自然也没有。”

贝玲说:“在你的字典里,谈情说爱的意思就是在我们订婚前的那个周六下午带我去看电影……为了知道费内尔球队的比赛结果,你还带上了便携式收音机。”

哥哥说:“其实我带收音机不是为了听球赛,而是为了影响你。我会为自己是第一个把晶体管便携式收音机带到伊斯坦布尔的人而自豪。”

努尔吉汗也说,她母亲因为自己是土耳其第一个使用食品搅拌器的人而自豪过。她说,在杂货店开始卖罐装番茄汁之前很多年,也就是20世纪50年代末期,她母亲招待去家里打桥牌的朋友们喝番茄、芹菜、甜菜和萝卜汁,然后习惯地把这些上流社会的女士请去厨房,向她们展示进入土耳其的第一个食品搅拌器。于是,伴随着那个年代留下的一段动听的音乐,大家说起了那些卓越的伊斯坦布尔资产阶级人士,带着在土耳其第一次使用的渴望,是如何因为电动剃须刀、切肉刀、电动开罐器和其他许多奇怪、令人恐惧的用具,而让他们的手和脸鲜血直流的。我们还说到了那些因为舍不得扔,一直被藏在家里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的电器,比如说,激动地从欧洲买回来、多数只用了一次就坏掉的录音机、一开就跳闸的吹风机,让用人女孩害怕的电动咖啡研磨机、在土耳其找不到配件的沙拉酱机。说笑间,我们看见,您值得拥有一切的扎伊姆一屁股坐到了努尔吉汗旁边、麦赫麦特留下的空椅子上。他不失时机、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我们的谈话,三五分钟后就趴在努尔吉汗的耳边说起让她咯咯发笑的话来。

茜贝尔问扎伊姆:“你的德国模特去哪儿了?你把她也立刻抛弃了吗?”

“英格不是我的情人,她回德国了。”扎伊姆依然很开心。“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朋友,为了让她见识一下伊斯坦布尔的夜生活,我才带她出来的。”

茜贝尔说:“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她用了那些年刚刚兴起的在娱乐新闻中经常出现的一句俗套话。

贝玲说:“今天我在电影院里也看见那女孩了。广告里出来的,她还是非常可爱地笑着喝了汽水。”她看着丈夫说:“理发店停电后,中午我就出去了。我去了希泰,看了索非亚·罗兰和让·迦本演的电影。”她又对扎伊姆说:“我在所有地方、所有的快餐店里都看见了你们的广告。不单单是孩子们,所有人都在喝汽水。恭喜啊……”

扎伊姆说:“我们的时机掌握得比较好,我们很有运气。”

看到努尔吉汗困惑的眼神,感觉扎伊姆希望由我来说,于是我简短地告诉努尔吉汗,我的朋友是生产梅尔泰姆汽水的谢克塔什公司老板,也是他介绍我们认识了广告上的可爱德国女孩英格。

扎伊姆问努尔吉汗:“您尝过我们的果味汽水吗?”

努尔吉汗说:“当然。我特别喜欢草莓味的。这么好的一样东西,那么多年甚至法国人也没能做出来。”

扎伊姆问道:“您在法国生活吗?”随后他邀请我们大家周末去参观工厂,游海峡,去贝尔格莱德森林野餐。一桌人都在看着他和努尔吉汗。过了一会儿他们去跳舞了。

茜贝尔说:“你去把麦赫麦特找来,你要把努尔吉汗从扎伊姆的手里解救出来。”

“还不知道努尔吉汗愿不愿意被解救呢?”

“这个以为自己像卡萨诺瓦15的人,一心只想着和女孩上床,我不愿意我的朋友成为他的食饵。”

“扎伊姆很善良,很诚实,只是比较好色。再说努尔吉汗就不能像在法国那样在这里再体验一次冒险吗?非要结婚吗?”

茜贝尔说:“法国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婚前和别人上过床而鄙视她。在这里就不行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麦赫麦特伤心。”

“我也不想。但我也不希望这些烦恼给我们的订婚仪式投下阴影。”

茜贝尔说:“你不会享受做媒的乐趣。你想想,如果他们结婚,那么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将一直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我不认为麦赫麦特今晚可以从扎伊姆手上把努尔吉汗抢回来。他害怕在聚会、宴请上和别的男人竞争。”

“你去找他谈,让他别怕。我保证,我会去劝努尔吉汗的。你快去把他找来。”看见我站起来,她对我甜甜地笑了笑说:“你真帅。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那里耽搁,快去快回,然后请我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