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顺势而为(第17/49页)

折腾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呢?白费力气。

就跟绕着轱辘跑的小白鼠一样,气喘吁吁自以为奔出十万八千里时,此人伸指弹弹笼子,上帝般示意——看清现实,别做梦了。

她耸耸肩:“右相大人今晚看了场好戏吧。想来得到很多乐趣。”

裕王中毒昏迷那一段,你是不是袖手旁观的十分心安理得?你就这么相信他皮实命硬,没事死不了?

还是,死了也无所谓?

宁景徽居高临下踞于马上:“多谢郡主让本阁得以赏此月色。请吧。”

杜小曼大跨步向打起帘子的马车走去,在车前停下回身:“希望……”

宁景徽简洁打断她的话:“郡主离宫之后,便径回府邸,别无他事。”

杜小曼点点头:“多谢。”钻进车中。

幽暗灯下,秦兰璪的眼睫动了动。薛先生松了一口气,向车外示意,南缃欣喜地扑进车中。

“王爷,王爷!”

秦兰璪拧眉怔了片刻,欲撑起身:“你怎会在此?她呢?孤这是身在何处?”

南缃半跪在榻旁:“唐郡主,已自行离开。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接到王爷的谕令,就赶紧与薛先生会合,赶到此处。因王爷伤得重……”

秦兰璪脸色大变,猛地翻身而起,南缃扑住他衣摆,双膝着地:“王爷请小心伤处。奴婢知罪,甘领责……”

秦兰璪一把抓住了她手臂:“你说,接到了孤的谕令?”

南缃惶然抬头:“是,王爷着人捎信,让奴婢到此,说唐郡主乃女子,若护送他离开,须有女子陪伴才妥当。”

火光随灯蕊噼啪声跳跃,秦兰璪脸色铁青:“孤从未下过此令。向你传话的,是谁?”

南缃的目光呆了一下:“是名男子。王爷的随从奴婢原本也不是都认得……”

秦兰璪的手又一紧:“她往哪里去了?”

又是高墙,又是深深叠叠的庭院,又是空荡荡的小屋,又在一根蜡的照耀下,与宁景徽对面而坐。

宁景徽的双瞳在烛光下深不可测,充满了一个操控全局的BOSS应有的气场。

“姑娘与唐郡主容貌仿佛,如同一人,且从来都避讳言及来历。此时本阁不得不再度询问,请姑娘如实告知,你到底是何人?”

杜小曼坦然道:“一个被你们牵连进来的路人。我说右相大人,你如果这么好奇,这么怀疑,何必还要用我当棋子。放我走或者灭了我不就行了?反正我不想多说什么,有本事你就自己查吧。”

宁景徽仍望着她,连目光都没动摇分毫。

“只因姑娘总出乎本阁意料之外。既是合作,当须信任二字。”

杜小曼毫不客气地说:“这算合作?相爷您就别开玩笑了。您这招欲擒故纵已经充分证明了,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也知道大人你有多厉害。放心吧,我不会再跑了。只要你遵守诺言,别牵连其他人。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呗。”

宁景徽双眉微敛:“听来,姑娘被本阁带回,似乎很不心甘情愿。”

废话,谁逃亡了半天命都快没了,发现BOSS在终点彩带前蹲着,还会心情甜得像块糖?

“呵呵,我只对相爷的神出鬼没料事如神钦佩不已。”

宁景徽的目光仍定在杜小曼脸上,似乎比刚才更加深不可测了。

“相爷,求您老人家就痛快给个指示吧。”杜小曼诚恳求教,“您到底打算让我干啥?”

宁景徽双眉复又舒展,淡淡道:“本阁所托之事不变,仍是四个字,顺势而为。”

“禀王爷。”随从擎着火把,细细查看地面,“郡主应是在这里被拦下,转回京城去了。蹄印像是官家马匹踏出。”

薛先生与另一随从左右拦住了欲下车的秦兰璪。

“你等先回京城。”秦兰璪打起车窗帘,面无表情向草中那随从道,“有多快就赶多快。寻一家白麓山庄的店铺,砸了。让谢况弈速到府中见孤。”

随从领命没入夜色。

秦兰璪摔下帘子:“返京。”

鸡鸣三遍,东方见白。守城兵卒刚新换到岗,两马拉一小车踏风破雾,驰至城门前。

左右兵卒刚欲拦下盘问,马上车夫亮出信徽。兵卒忙施礼让开道路。

马车疾奔入城,刚转过一条街道,一道黑影自屋脊掠下,随着挡开护卫暗器刀剑的脆响声撞入车内,长剑将将擦着秦兰璪的颈项钉入车壁。

“这么脓包的护卫,你能活到如今,真是命大。”谢况弈一把揪住秦兰璪的领口,“她怎么样了?”

秦兰璪盯着谢况弈近在咫尺的双眸:“谢少庄主既然不相信孤,何必将她留下。”

谢况弈反手将扑进车内的侍卫和南缃劈出车外,拎着秦兰璪领口的手一紧:“少卖乖!你施诈将她骗下,可真保证得了她平安!”

秦兰璪目光一瞬:“看来,告知十七,你欲做两道障眼法,留她由本王带出的,的确不是你的人。”

谢况弈一怔,继而皱眉,手又一提。车外遥遥马蹄声近。

秦兰璪抬手示意抡着兵器欲护驾的侍卫停下:“来者何人?若有口信,入车禀报。”

小近侍应传进车,见眼前情形,先愣了一下,方才低头兢兢道:“禀王爷,宁相着人到府中转呈,人他已带回,请王爷安心休养。”

谢况弈松手收剑,秦兰璪跌回榻上。

“我亦要去见宁景徽。你可不用出车。”

谢况弈冷冷道:“我与你这种人,从不同一路。”

秦兰璪袖手待谢况弈一出车,便向近侍道:“着宁景徽来见孤。”

车外飘来谢况弈一声渐远的嗤笑:“他真能听你的?”

小近侍壮着胆子抬起眼,秦兰璪正色:“起驾,去宁相府。”

左右皆劝阻,薛先生与南缃入轿苦劝,连小近侍都鼓起勇气,大胆进言:“王爷岂能轻易纡尊驾临臣下之宅。”

秦兰璪道:“宁相乃国之栋梁。皇上尚屡降阶亲迎,孤去他家里坐坐,有何不可?”

左右便不敢再言。南缃跪下道:“奴婢不便再跟随,自先回王府领罚。”

秦兰璪颔首:“你先回去罢。不必言及罪罚。此事另有曲折,非你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