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顺势而为(第38/49页)
皇帝双眼微微一眯。
妹子,你开口问我,就等于自找不痛快,要么你连我一起拿下,要么你就得听着不顺耳的话。
杜小曼紧急调动脑细胞,现凑台词。
“逆后李氏毕竟是皇后,关乎国体。即便她做下这等令人震惊的逆天行为,审都不审,立刻就杀了,也不太合适。最好先审明白,确定行刺皇上的人是她派的,再定罪。这样,那些喜欢挑刺进谏的大臣也说不出什么来。”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瞬,像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一样,仰面大笑:“呵呵,朕说你是可人儿,真是说对了。你的纯善,真出朕之预料。媗儿,前日在清晖阁,欲杀你之人,经朕查得,亦是皇后所派。朕可让保彦忠承与你看证据及意图害你的宫人首级。”
皇后娘娘这事干得不太扑朔迷离,我早就猜到了啊,皇上。
杜小曼配合着先做出惊诧表情,然后继续切换成圣母模式:“皇上,不可因为臣妾这件事冲动。皇后,毕竟是皇后,不能随便杀。”
皇帝一扯唇角:“媗儿的这颗心,真是水晶做的,无暇剔透。”
杜小曼垂下眼帘:“臣妾其实是个最自私不过的人,正因如此,才不想走上与那些滥杀者同样的路。”
这话算是带了些真实情感。她这么做,一半是和皇帝妹子呛茬,一半也是出于对皇后的同情。
同情要杀自己的皇后,杜小曼也觉得自己的脑袋后面能生出个大光圈。但是,自己连宁景徽的卧底都当了,同情同情皇后,也不算离谱。
想来皇后也是看出了皇帝的不对,才做出这种行为。算是为了这个朝廷在努力。其实的动机与宁景徽相同,只是策划和行动真的差别太大了。
帮她拖些时间,说不定宁景徽这个阵营的人会出手解救她。当是顺势而为地行善了。
皇帝再盯她良久,一挑眉:“好罢,既然朕的媗儿都这么说了,那便就暂将逆妇李氏继续拘禁,待朕审之。”
忠承领命离去。
皇帝懒懒地揉了揉额角:“朕真是心乱且乏之。”
保彦从左右手中接过一个托盘:“皇上请先用些宁心的茶水,与娘娘歇息吧。”却将托盘送到杜小曼面前。
杜小曼只得端起茶盏,呈给皇帝,皇帝接过,稍稍抿了一口,杜小曼接回茶盏,却感到一刹那间,皇帝妹子的视线又在自己脸上一扫。
带着尖利的寒意。
杜小曼不由抬眼,皇帝已站起身。
杜小曼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笔直地走向了大床。
箬儿,就藏在床下。
“都退下吧,明日暂罢早朝。”皇帝妹子边行边下令,左右宫人连同保彦公公都退出寝殿。剩下杜小曼自己眼睁睁看着皇帝走到了床边。
皇帝妹子的手碰到了纱帐,侧转过身:“媗儿为何站着不动?”
杜小曼答道:“皇上龙体困乏,臣妾怕打扰皇上休息,就在这边角落睡就成。”
皇帝妹子微微一笑:“媗儿怎的这样说,朕岂能独宿榻上?快过来替朕更衣。”
A版今天的节奏,很不对。
杜小曼捏了一把汗,却不能不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皇帝妹子已自解开了龙袍的衣带,杜小曼帮她将龙袍从肩上除下。
皇帝妹子坐在床边,又看着杜小曼:“方才看你扭扭捏捏的模样,朕还以为这床中或有玄机,藏了什么人。”
杜小曼心中一跳。
皇帝妹子扑哧一笑:“看你这慌乱模样,朕逗你呢。朕的媗儿怎会与那逆妇李氏一般,串通外人,来谋害朕?”展被上床,“朕今日精力不济,便各自睡罢。”
杜小曼做领命状,绕到另一侧床边。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皇帝妹子发现了。她绝对发现了床下的箬儿。
但为什么,她不点破?
罢了,顺势而为。反正老娘无所畏惧!只是,箬儿别有事就行。
杜小曼一咬牙,熄灭灯烛,爬上床,谨慎地盖着被角在床边缘躺平。皇帝并没有发出声音,很安静,一直一直如此。
杜小曼的心一直揪在半空,揪心着箬儿,庆幸着离天亮应该不算远了。
静止之中,时间过得特别慢。当殿内的光线渐渐变亮时,杜小曼有种过了一百年的感觉。
皇帝妹子等到天色大亮,方才起身,竟是一脸愉悦,待保彦和忠承服侍他起身洗漱,左右宫人摆上早膳时,还含笑道:“不想朕昨逢此事,竟还能得一场好眠,媗儿真是朕的解语花。”
侍立在一旁的杜小曼汗毛一哆嗦。
皇帝妹子笑盈盈地看着碗道:“此粥甚好,媗儿亦吃一些罢。”
杜小曼在保公公的眼神示意下,跪谢赏赐。待皇帝用完膳,方才到犄角旮旯的小偏殿中吃了早饭,临吃前还得面朝皇帝妹子目前所在的方位,跪着喝下赏的那碗剩粥。
她此刻,又哪有心情吃早饭,箬儿仍在床下,这么久了,应该很辛苦,会不会口渴会不会饿,会不会想上厕所?
皇帝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继续享受着猫玩耗子的快乐?
杜小曼匆匆再塞了两口饭菜便又回主殿,在廊下与匆匆奔上台阶的小宦官遇上。小宦官立刻行礼避让,待杜小曼进殿后,方才碎步入殿。
“禀皇上,逆后李氏,已于凰仪宫中畏罪自裁。”
杜小曼心里一凉。
前几天才见过的,鲜活的人,就在这一句话中,化成虚无。
皇帝妹子脸罩寒霜,双眉紧拧。
小宦官伏地:“侍卫宫人看管不力,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罚!”
皇帝妹子冷冷道:“这个贱妇,竟得了痛快。李觥一府,可已拿下?”
小宦官再叩首:“已在天牢。”
皇帝妹子淡淡道:“着黄钦看管审讯,尤其李觥,这次若再死了,他也提头来见朕罢。大理寺、宗正府,一概不得插手,李孝知暂不可入朝。”
李孝知?杜小曼混沌的脑浆转动,是那位和宁景徽是对头的左相大人吧?
怎么他……
小宦官再领命。
皇帝神色凝重站起身:“看来朕还得再去前头一趟,不能在此清静了。”
杜小曼如闻纶音,欣喜相送,门前侍卫亦跟着撤了。杜小曼做西子捧心状扶住柱子叹了两口气:“真是吓死我了,从未见过如此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