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都察院替皇帝办一件事情的动作有多快?

席向晚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

这日席府原本还算平静, 可天还没亮, 一群官兵便敲开了席府的大门。

门房开门时见到这么多人, 吓了一跳,恭恭敬敬行礼,“各位大人, 请问是找我们家老爷吗?”

席明德正换了朝服要出门上朝, 便在门口见了这许多人, 他微微一愣认出了为首的官员, 一礼道, “大理寺卿,这是为了何事?”

“左宗人,失礼了。”大理寺卿回礼, 对席明德态度不冷不热, “府中有人犯案,今日就得带走。圣上口谕,左宗人今日可留在府中处理家事, 不必上朝。”

席明德听到后半句顿时就紧张起来:皇帝怎么会为一点小事关心他今日上不上朝,又有谁犯了什么能捅到皇帝那里的大事?

他谨慎地道,“若是嫡子一家, 如今已经不住在此处……”

“并非户部员外郎席大人。”大理寺卿打断了席明德话,一抬手,身后官兵便涌入了席府之中,他也不管席明德面色有多难看,严肃道, “左宗人的三儿媳在何处,劳烦派人带个路。”

包氏?

听到不是自己的又一个儿子,席明德稍稍松了口气,让门房带着人去祠堂。

见到官兵整齐离开,席明德思忖片刻便上前和大理寺卿套近乎,“什么事惊动了圣上?”

大理寺卿看了席明德一眼,义正言辞,“不止一桩命案,不仅一条人命,等大理寺审完,席大人便会知道了。”

席明德听得心惊肉跳,“一届妇人,哪有能耐做出那么大的事来?”

“席大人太小看女子了。”大理寺卿目不斜视道,“席大人,一句忠告:若我是你,我便立刻想尽办法让嫡子回来住,否则……下次我来席府,带走的可未必是你的儿媳。”

席明德倒抽了口冷气,等官兵压着挣扎尖叫的包氏出来又离开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才匆匆提着朝服往回跑,看见席远便劈头盖脸地骂道,“让所有人都到厅堂来!把老三给我叫起来!”

席远忙不迭地去了,心里叫苦:怎么这席府,最近事情就这么多呢?

席府的祠堂地处偏远,可包氏被从里面押出来时一路都在大喊冤枉,小半个席府早就被她给惊动,只是没几个下人有胆子出来看,等席远这一挨个通知,主子们倒是聚得挺快。

席明德如坐针毡,根本等不及人到齐,见到席存学匆匆进门,也顾不得思考他明明就住在厅堂旁边最近的院子,却为什么这会儿才衣衫不整地过来,便迎头开骂,“你娶的好媳妇,做了什么好事,一大早让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

席存学也是一愣,他边手忙脚乱地系着衣服的系带,边道,“我才刚回汴京,我怎么知道?”

席明德气得肝疼,抓起茶盏就往席存学头上扔去,“真是一个个都娶了惹祸精回来!你可知道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对我说了什么?‘命案不止一桩,人命不仅一条’!这个毒妇暗中做的事,要将我们全府都拉下水了!”

席存学一愣,这才想起了前日包氏和他提起的事情,顿觉不妙:他没去打听席向晚究竟有没有毁容抑或丢了清白,难道是包氏将这件事情办砸了?

“这……”他想了想,一口咬死,“儿子实在不知,许是她自己在暗中做的。”

“休书,现在就给我写休书!”席明德跺脚,“这等谋财害命的儿媳妇,我们席府要不起,让她娘家自己收回去!”

“父亲!”席存学立刻道,“包氏尚且还是儿子三个儿女的母亲,泽成和平胜还小,若是没了嫡母,以后想要娶亲就麻烦大了。”

“是没有嫡母的好,还是有个杀人犯的嫡母好?”席明德险些倒仰过去,“还有没有分寸了!”

唐新月是最后一个到的,席明德吼完这一句,她才匆匆跨过门槛,见席明德已经是一幅要晕厥的样子,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背顺气,又对席存学使了个颜色。

席存学只好低头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写。”

席明德这一通火发得没头没脑,二房和四房都没敢说话,只看着往日里席明德百般看好的席存学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暗爽不已。

席明德好一会儿子才将气喘匀,坐在椅子上慢慢道,“族老们今日能到,但老大的名字不能从族谱上削去,我让族老们去劝他回来,想必是有用的。等老大回来之后,你们三个都注意着些,不要让他不高兴,听见没有?”

厅堂中传来低低的几声是,听起来都不太情愿。

“不孝子,不孝子啊!”席明德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也不知道骂的是谁,又指桑骂槐地对众人喷了好一顿之后,才气呼呼地穿着朝服走了。

席存学立刻跟着唐新月走了,二房和来时一样走得悄无声息,四房却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青容,如今三房出了杀人犯,是不能好了。二房是个窝囊废,只要大房来不及回来,侯爵的位置就是咱们的了!”四夫人回了院子,忍不住对席青容道,“你想,要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以后,你母亲我是侯夫人,而你,就能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到平崇王府,这不是很好吗?”

席青容轻蹙着眉,“若是能成自然很好,可祖父明摆着要帮扶大房,这是极难的。”

席存彰在旁深沉道,“我想过了,族老们不是今日就到吗?削族谱时,只要有族老在,不必本人也不必家主在场,我们只要说服了几位族老,想办法先一步将大哥的名字从族谱中挖去,木已成舟,等他们搬回来时,族谱早就不认他们,自然也就不能承爵了!”

席青容睁大了眼睛,“……父亲打算如何说服几位族老做这种欺骗祖宗的事情?”

“来的几名族老我都打听过了,钱权酒色总归是沾一点的,只要投其所好,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席存彰洋洋得意道,“再者,父亲在位太久,常常不听族老们的意见,我还可以对他们许诺日后我成了家主的好处,不怕他们不动心。”

席青容只觉得太过儿戏,“父亲,母亲,祖父身体健康,还能活上许多年,大房回来也没什么,如果三房有了污点不景气了,咱们只需等等,女儿在平崇王府站稳了脚跟之后,正好也能帮得上忙……”

“那时候,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席存彰根本听不进去席青容的意见,他一扬手便道,“错过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了。咱们这儿还有什么好东西,和银子,都先拿给我,我这就去接族老们!”

四夫人忙不迭地应了,匆匆算着连自己的嫁妆都压上一半的话能拿出多少钱,险些连早些年给席青容备好的部分嫁妆都动了,气得席青容又哭了一场,为了避免她动胎气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