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本经

李绣宁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荀香得到消息,前去流霞宫看她。

晌午,阳光正是最炙热的时候。李绣宁坐在凉亭里面,穿着单薄的衣裳,似乎正在出神。

亓媛和笪孉都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进宫。但两个人坐了半天,几次试图挑起话头,李绣宁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亓媛担忧地说,“绣宁,你不要这样。”

笪孉也应和道,“是啊绣宁,你一直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坚强的。”

李绣宁依旧望着远方,一动不动的。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妃的仪仗过来了。

荀香走进凉亭里,亓媛和笪孉连忙起身向她行礼。

荀香看了李绣宁一眼,问道,“她没事吗?”

亓媛摇了摇头,轻轻叹一口气,“从我们早上入宫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劝也劝了,但不管用。太子妃快帮帮忙吧。”

荀香点了点头,走到李绣宁的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绣宁,珊瑚确实已经死了。”

李绣宁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荀香。

亓媛和笪孉生怕刺激到李绣宁,一整个早上绝口不提珊瑚的事情。刚刚听到荀香说得这么直接,还颇有些担心。但现下看到李绣宁终于有了反应,又宽心了不少。

“你看我现在也很糟。为了给珊瑚报仇,得罪了李绥那个坏蛋,随时都有可能被处罚。但我没有后悔。我觉得自己虽然冲动,但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你跪在娥皇宫的门口,一心想要救珊瑚,你已经为了她尽力了。我觉得你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地方。”荀香拉住李绣宁的手,转向亓媛和笪孉那边,“你看看这些来看你的朋友,还有那些在默默关心你的人,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李绣宁的目光落在亓媛和笪孉身上,那两人立刻走过来,分别握住她的手。亓媛说,“当时奕宸出事的时候,你告诉过我,奕宸的死已经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唯有坚强地活下去,才能告慰他的亡灵。我知道珊瑚跟随你多年,但夫妻尚能放下,你这样,珊瑚又如何能够安心?”

笪孉也说,“绣宁,你这样,刚好遂了一些人的心意。太子和太子妃还需要你,千万不要这么轻易地倒下。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好吗?”

李绣宁环看站在周围的三个人,眼眶渐渐湿润,然后抱着亓媛大声地哭了起来。

听到她哭,三个人总算如释重负。至少会哭,就表明心还没死,还有得救。

荀香又在凉亭里面坐了一会儿,想到她们三个应该有些悄悄话要说,便起身告辞。

李绣宁叫住她,“荀香!”

“恩?”

“谢谢你。”李绣宁俯身道。

荀香连忙伸手扶她,“看看你,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哪有必要行这样大的礼。我还要去读书殿读书呢,不然又该挨骂了。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啊!”

李绣宁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荀香出去。

等到太子妃的仪仗消失了之后,笪孉凑到李绣宁跟前,低声说,“绣宁,我查过了,那天是巧莲故意把珊瑚指使到宫外去,才被李绥撞上的。我怀疑这跟徐又菱脱不了关系。我爹说了,上次群芳宴,就是她要害你,却误把我推下湖。我九死一生,全拜她所赐!”

“果然是她!”李绣宁握紧拳头,秀眉紧蹙。

亓媛问笪孉,“你调查清楚了吗?”

“亓媛,你别因为她是你小姑你就有心偏袒她。多行不义必自毙!”

亓媛走到凉亭临湖的一边,长叹了口气,“又菱是有些偏执,但她之所以恨绣宁,全是出自于对太子的爱。以爱为名,虽然可气,却也值得原谅吧。孉儿,你没有喜欢过人,你不知道那种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的感情。”

“是是是,大才女,我不像你们两个一样都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最客观,最公正了。徐又菱仗着徐家如今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就有恃无恐地欺负绣宁。她真当我们绣宁是这么好欺负的么?我敢跟你们担保,珊瑚的事情,绝不是她做的最后一件坏事!”

李绣宁点了点头,“我不能再一味地忍耐了,这样她会变本加厉。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

荀香连着两天在读书殿里读书都心不在焉,她觉得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走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

淳于翌暗自下令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在东宫提起。当然,这个命令荀香不知道。

“太子妃,您的书拿反了。”顺喜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荀香下意识地看了淳于翌一眼,连忙把书摆正了。

“小顺子,你先下去吧。”淳于翌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顺喜应了声是,躬身退到了门外。

“香儿,你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有心事吗?”淳于翌走到荀香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这么热的天,手还这么冰凉。”

荀香看着淳于翌的脸。明明是双目难掩疲态,却每天还强打着精神到读书殿陪她读书。就算她再无知,又怎么会不知道,身为东宫太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定着多大的压力,才能保护她安安静静地在这读书殿里读书。

“翌,对不起。我好像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傻话!”淳于翌伸手捏了一下荀香的鼻子。

荀香俯

□抱住淳于翌,“我保证,如果这次能够平安度过,以后一定不再冲动,多为你想一想。”

淳于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今天在看什么?”

“在看大学,可是好难懂。”荀香有些难为情地说,“爹以前教过我兵法,我也看过两本兵书,却不觉得那个难。”

淳于翌就势在她身边坐下来,“哪里不懂?兵书和四书五经不太一样。因为兵书都是会打仗的人写的,自然通俗易懂。而四书五经是做学问的人写的,难免在字上下足功夫。”

荀香仔细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说,“那,你能把这段给我讲一遍吗?”

“嗯,有眼光。”淳于翌拍了拍荀香的头,开始耐心地讲解起来。

顺喜站在门外,窥见殿中的情景,内心不由得跟着欢喜。岁月静好,若是没有那些恼人的烦忧,该会细水长流。

一个内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顺喜公公!大总管叫奴才给您传信。”

“快说!”

“那个西凉的三皇子不告而别了!”

顺喜立直身子,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黄总管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李绥把一个大印挂在安平宫宫门前,然后就把西凉人都带走了。”

“好,回去谢谢我师父,我这就告诉太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