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个人,何以为家(第4/6页)

——“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生,漂亮,气质优雅,也是我们艺术系里成绩最优异的女生。她不太爱笑,话很少,初相识,会给人距离感。但是,和她深聊,你却会发现,她其实很简单,很容易相处。”

——“写出一篇令自己满意的广播稿她就会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人抱着稿子在寝室里傻笑。她傻乐呵的时候特别多,有一次就因为吃到了可乐和鸡腿就傻笑了,还被发现了,问她笑什么,她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狡辩,我哪有笑啊?”

——“虽然外表柔柔弱弱,但是,每次遇见不平事她都会仗义执言,用很温柔的声音去和对方进行抗辩,有时甚至是吵架。她吵架的时候声音也特别轻,慢条斯理的,说的人不着急,听的人都着急了。在旁边看的人看她抻长了细细的脖子抬头叉腰的样子,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但是,这样可爱的舒芸,以后却不能再出现在我们的深夜电台了。”

我一直都记得去年的某个深夜,新的电台主持人代替了舒芸,她说的这段话,就像很多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我心上。我几乎不敢听,但却还是坐在电脑前,蒙着脸一直听着。

同寝室的人发现我有点不对劲,被我吓了一跳。“苗以瑄,我没看错吧?你会哭?还哭成这个样子?你认识她说的那个舒芸吗?”

我忍了忍,骗她们说:“嗯,是的,她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

可是,其实仅仅只是我知道舒芸的存在,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第二天,我带着修好的手机去学校,正好在校门口就遇见了姜城远。他这天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衬衣,还打了领带,手上搭着一件西服,另一只手还抱着他的个人简历。我故意调侃他:“去相亲啊?”

姜城远答非所问,有点着急地说:“苗以瑄,我正想去找你呢。我前天还去了医院,可你已经提前出院了。我没有你的电话,周末都联系不到你。”我笑着说:“我掐指一算,你是有求于我?”

姜城远不像平时那么爱笑了,很严肃地说:“我的……”

我接着说:“手机嘛?”

他问:“真的掉在医院了?”

我点头:“嗯。”

他有点责怪我的意思:“那你不早点跟我说?”

我说:“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说,“呃,我把你的手机摔坏了,不过!又修好了。喏——”

姜城远伸手来接手机的时候,他的手还没够到,我突然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在我们中间晃了一下,我手里一空,手机不见了。不,准确地说,是被人从眼皮子底下给抢走了!一个穿着破洞牛仔短裤的男人已经像风一样地横穿马路往对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示威似的扬了扬手机。

我大喊:“老麦!把手机还给我!”

老麦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压根不理我。我还没喊完,姜城远已经拔腿追了过去。

我跟着他,远远地就看到老麦跑上了一座人行天桥,天桥的桥面正在进行维修,有四分之三的部分依旧让行人通过,其余四分之一的部分就被隔开了,搭起了围栏和钢架,还有人在施工。

老麦把手机一抛,手机就掉在了盖在施工架上的篷布上面。

他转身冲我们俩摊手,大声说:“喂,别让我失去耐心啊,小苗,再给你两天时间,不然我可就再找你的麻烦了。”

老麦说完就加快步子跑了,姜城远追到他丢手机的地方,人也不追了,抓着围栏就想往外翻。

我急忙拉住他:“喂,人家在施工呢。”

姜城远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冷,很凶,瞪了我一眼说:“那又怎么样?”

施工架是架在桥面外侧的,盖着篷布,也看不清篷布下面到底是实的还是空的。姜城远不敢贸然踩出去,只能站在天桥的边缘,一只手抓着栏杆,身体使劲往外倾,伸长了手去抓他的手机。

我弯腰搭在栏杆上,半截身体都探了出去,知道反正也劝不住了,干脆帮他打气:“姜城远,不够不够,斜前方,四十五度,再往外一点。不不,左……往左一点……”他自己不方便看,只好听我的指挥,胳膊和身体都在慢慢地往前伸,一点一点地摸寻着,最后终于拿到手机了。

我打了个响指:“好孩子,回来吧!”

姜城远也松了一口气,背贴着栏杆慢慢地站起来。刚站直,右脚忽然打滑向外一撇,踩到了篷布,果然那块篷布下面只有架着的几根钢管,很多地方都是空的。他一踩,篷布就塌了,他也就失去了重心,跟着往下掉!

“啊……姜城远!”我尖叫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扑出去抓住即将要从天桥上摔下去的姜城远。

我扑出去的那一瞬间,脖子上也传来一阵剧痛。伤口裂开了,刹那间鲜血横流。流出来的血是温热的,但风一吹,就变成刺骨的冰凉。

“姜……姜城远……抓紧我……”随着我的用力,伤口在不停地撕裂扩大,我痛得眼泪狂飙,但还是忍着。

姜城远的一只脚已经悬空,身体不稳,像一只挂在树梢的风筝,左右晃动着。他的一只手还抓着桥栏,另一只手很努力地想挽住我。

某个瞬间,他大概看到了我的脖子,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流了多少血,会令他为难成那个样子。我着急地催他:“回……回来啊……别发愣!抓紧!”他如梦初醒,把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终于慢慢地够到了我。

他抓住我的肩膀,悬空的脚也总算找到了支撑点,用力往我这边一回,扑过来把桥栏跟我一起抱住了。

他紧紧地抱着我,脖子贴着我的脖子,原本因为有风灌进伤口而微冷的脖子有一瞬间的暖热。

这时候,在附近施工的人也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我们俩拉进来,拖到了桥头,还用脏话骂我们。

姜城远吼了一声:“怎么样啊?骂到她血流干了你们就高兴了啊?”

众人一愣,还是继续骂,不过边骂也边走了。

姜城远的一只手横在我的脖子后面,另一只手来搭我的膝弯。我“呃”了一声,有点尴尬:“不用。”

他说:“我抱你,伤口会没那么疼。”

我抿了抿嘴,算是同意了。

他把我抱起来,拦到车,又把我放进车里,还一直把臂弯借给我枕着:“你别动,就这样,忍一忍。”

于是,我也就真的乖乖地挨着他没动。

安静了一会儿,我们俩又同时叫对方。“姜城远。”“苗以瑄。”他看了看我:“呃,你先说。”

我问:“你好像很紧张你的手机?”

他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