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医者仁心(第4/5页)

陆瘦竹看着小铃医想了一会儿问:“那你伺候我如何?”小铃医点头:“可以,只是还是那句话,我老父、老母亲没享受到的,恐怕先生也享受不到。”

陆瘦竹点点头:“心气好高啊,不过……你还算有孝心,留下吧。”

这天,赵闵堂又来找吴雪初。吴雪初笑问:“又有什么新鲜事啊?”赵闵堂说:“雪初兄,我听说有个孕妇胎死腹中,医院妇产科治了十来天,没排出死胎,他们又怕手术过不了感染关,愁得没招了。听说找了很多中医,没人敢接,怕背黑锅。上回那个官司虽然跟咱俩无关,可也溅了一身泥点子,想洗干净不容易。眼下,这可是个好机会。”

吴雪初笑道:“闵堂,妇科是你所长,看来你动心思了。有把握?”赵闵堂说:“我自己当然没把握,可如果你能伸把手,我心里就有底了。”

吴雪初摇头:“富贵险中求,话是这么讲,可咱爷们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万万不能把已经得到的东西再赔进去。”

赵闵堂回家把吴雪初的意思对老婆讲了。老婆倒是有心:“自打那个官司后,咱们诊所的患者很少,这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妇科是你的专长,你试都不敢试,难道要让翁泉海抢了先?这事在上海中医界的动静不会小,要不你先接下来,亮个响,如见势不妙,就赶紧撤。”

赵闵堂觉得老婆说的在理,决定出马了。他给那个孕妇切过脉,赶紧回到诊所,找出几本医书翻看,希望有所收获。入夜,月朗星稀,赵闵堂背着手,在院里缓缓地来回走着,琢磨着。夜深了,赵闵堂躺在床上也在思考。赵妻的鼾声传来。赵闵堂忽然来了灵感,急忙起身下床。

老婆问:“你去哪儿呀?”赵闵堂答:“开个方子。”“你的方子好用吗?”“好不好用,试试就知道了。”

赵妻打着哈欠说:“这事还真是悬啊,要不就算了吧。”赵闵堂穿着鞋说:“算不算全是你说的算,再说这都上了高头大马了,全上海中医界都听见动静了,我能说下就下吗?就算下,也得有个下马石啊。”

天刚亮,赵闵堂就来到自家药房,拿着小戥子称药、配药,顾不得吃早饭就忙着煎药。他坐在灶台旁,摇着扇子,不时擦脸上的汗。小龙过来要替他,他说:“你能行还拜我为师干什么?小龙啊,千万不要小看这煎药的功夫,文火武火,汤浓汤淡,先煎后下,时辰长短,都有讲究。李时珍说,凡服汤药,虽品物专精,修治如法,而煎者鲁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则药亦无功……”

药煎好了,赵闵堂和小龙火速送给孕妇服用,他俩就坐在客厅内等待。几个小时过去了,孕妇的丈夫忽然跑进客厅喊:“赵大夫,赶紧进屋看看吧。”赵闵堂进卧室给孕妇切过脉,面露喜色道:“好!有动静了,宫缩启动。”他让小龙赶紧请记者来。

记者一进门就问:“赵大夫,您说孕妇二十四小时之内定会排出死胎?”赵闵堂笑道:“要是没有把握,我怎敢劳驾你们呢?”摄影记者忙给拍照。

记者问:“赵大夫,我听说孕妇的病着实难治,上海中医界的大夫大都不敢接手,您为什么敢呢?”赵闵堂侃侃而谈:“你说的没错,此病治愈甚难,可病高一尺,医高一丈,我这人就不信邪,不信天下没有我治不了的病!不不不,是天下没有大夫治不了的病,那个‘我’字一定要改掉。虽然我医术精湛,但学无止境,得谦虚啊!从医者,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更何况我还对妇科有极为深入的研究。远的不说,就说在这上海滩,碰上这种病,我不伸手,谁还能伸手呢?”临走前,赵闵堂让孕妇的丈夫尽管放心,静候佳音。

第二天一早,记者采访赵闵堂的文章就出现在报纸上。葆秀拿着报纸给翁泉海看:“翁大哥你看这报纸上说,上海名医赵闵堂接诊胎死腹中之孕妇,用药稳健,效果良好,死胎即将排出。那赵闵堂的胆子真不小,人命关天的病他都敢接!”翁泉海说:“为医者治病救人,什么病都应该接,岂能知难而退,就从这件事上看,赵闵堂是个人物。”

翁泉海决定去拜访赵闵堂。他来到赵闵堂诊所见到赵闵堂,诚心诚意地说:“赵大夫,我是来请教的。听说你冒着极大的风险接诊了胎死腹中的孕妇,效果良好。所以翁某非常佩服。此番前来,我想请教,孕妇是什么症状,你用的是什么方子呢?”

赵闵堂哈哈大笑:“快刀切肉,平顺爽滑,可最后一刀硌到骨头了。孕妇是什么症状,你有手有眼,自己去拿捏呀?怎么,拿捏不到,跑到我这儿套底儿来啦?还有,我用什么方治病,能告诉你吗?”

翁泉海说:“赵大夫,你用的是祖传秘方?如果是祖传秘方,我可以不问,若是普通的方子,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望你能不吝赐教。”赵闵堂看着翁泉海讥讽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拜我为师吗?”翁泉海无语离开。

葆秀知道翁泉海被拒绝心里窝火,就安慰道:“翁大哥,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要怪就怪那个赵闵堂心地狭窄,有眼无珠,咱不和他一般见识!”翁泉海说:“为医者,治病救人本是寻常之事,大医精诚,医术要精,心要诚,我就不信我这一颗诚心,暖不了……”

葆秀道:“是金子早晚得亮,我信得过你。”她摸着角落里的古琴:“对了,翁大哥,你琴弹得好,有空给我弹弹呗?”翁泉海摇头:“早已生疏,弹不成曲儿了。”

然而,赵闵堂许诺的二十四小时就要到了,孕妇的死胎仍未排出。孕妇丈夫心急如焚,急忙去请赵闵堂。赵闵堂带着小龙匆匆赶来,客厅内挤满了孕妇的家人,那个记者也在。

孕妇丈夫着急道:“赵大夫,还得多久能排出死胎啊?”赵闵堂故作镇定地说:“不要急,二十四小时还没有到呢!”“还非得等二十四小时吗?”“我也不是神仙,哪能算得分毫不差,你放心吧,我说能排出来就能排出来,你得沉住气啊!”孕妇丈夫叹了口气走进卧室。

赵闵堂眨巴眨巴眼,悄声告诉小龙:“一会儿我要说什么事,然后人家问你是不是那样说的,你只管说是。切记!切记!”

落地钟的钟摆不知疲倦地摆动着。二十四小时已经到了,孕妇仍未排出死胎。赵闵堂给孕妇切脉后回到客厅,紧皱眉头道:“奇怪了,不对啊。先生,尊夫人昨晚宫缩剧烈,本应排出死胎,可为什么没排出来呢?昨晚尊夫人临睡前,服药了吗?”孕妇丈夫答:“服了啊。”“分几次服的?”“一次啊。”“不是告诉你分三次服用吗?服用间隔为半个时辰。”“你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