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中局 戏中戏(第2/5页)

翁泉海问:“可以诊病了吗?”卢先生点头说:“翁大夫,请。”

翁泉海来到床前坐下,拿出脉枕。一只手在幔帐外,翁泉海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切脉。众人紧张地盯着翁泉海。

过了一会儿,卢先生问:“翁大夫,请问您诊完了吗?”翁泉海睁开眼睛,他把那只手轻轻放回幔帐内,然后缓缓站起身。

三姨太问:“翁大夫,我家老爷的病怎么样了?”翁泉海琢磨着不语。四姨太问:“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药不见效?”

翁泉海刚要说话,大少爷极不友善地质问:“卢秘书,我爸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请西医?要是耽误了病情,我拿你是问!”二少爷接上:“大哥,你这话我不爱听,请中医怎么了?皇帝老子都看中医呢!”大少爷说:“可就算请中医,那也得请个名头响当当的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卢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老先生的亲笔信,他有话在先,说只请翁泉海翁大夫医病。”

二少爷冷笑:“大哥,我就纳闷了,你可是老大啊,请什么大夫你提前不过问吗?”大少爷反唇相讥:“我说老二,要说咱兄弟几个,顶数你会拍马屁。咱爸好的时候,你是围着咱爸身前身后,转得跟陀螺一样;眼下咱爸病了,你人哪儿去了?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二少爷毫不示弱:“你倒是能看到影儿,可连请了哪个大夫都不清楚,你这影儿有什么用啊?”三少爷劝说:“大哥、二哥,你俩别吵了,咱爸病着呢!”

大少爷奸笑:“老三,你别装好人,你心里琢磨的是什么,我清清楚楚!”二少爷跟上:“老三最爱吃鸡心眼儿,他满肠子都是心眼儿啊!”三少爷假装委屈地说:“你俩还冲我来了,我爱吃鸡心眼儿怎么了?翁大夫,您说说,吃心眼儿长心眼儿吗?”

卢先生忙说:“你们都少讲两句,听翁大夫讲讲吧。”翁泉海环顾四周,轻声道:“老先生他……已经走了。”

屋里死一般寂静。片刻,三姨太喊:“你大点声再说一遍!”翁泉海只好高声说:“老先生已经走了!”

四姨太瞪大眼睛问:“你确定吗?”翁泉海沉重地说:“命比天大,不敢妄言。”

屋里众人争先恐后地拥到床前,跪到幔帐外,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卢先生请翁泉海开死亡证明。翁泉海走到桌前,提笔写起来。

大少爷忽然高声说:“我是我爸的大儿子,眼下我爸走了,我就是老大,是家里的主心骨,你们都得听我的。我看得赶紧成立治丧委员会,谁写悼词,谁请我爸生前好友,谁定制寿衣,谁定制棺材,那都得一一起草,按部就班,绝不能乱了规矩。”二少爷站直了说:“大哥,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咱爸早就跟我讲过,说到了这一天,由我全权负责他的后事。”

大少爷冷笑:“你凭什么负责!空口无凭,拿证据来!”二少爷反问:“那你凭什么负责?”“因为我是老大!”

二少爷不留情面:“老大一年到头不着家,在外面拈花惹草抽大烟,等老爷子不行了,你倒是蹬上了风火轮,比谁来得都快,来了就一副当家人的模样,小猫挂老虎头,你糊弄谁啊?”

大少爷毫不相让:“我说老二,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投胎早一步啊,早一步你不就是老大了?你不就说的算了?”

三姨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爷的‘遗嘱’,上面写着他仙逝之后,由老三全权负责家事!”

大少爷接过“遗嘱”看,二少爷也凑上前望着。大少爷说:“假的!”二少爷喊:“骗人的!”四姨太抢过“遗嘱”瞅着说:“老爷生前最疼我,他怎么可能给你写这东西呢?三姨太,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够歹毒的!”

三少爷发话说:“我妈都把‘遗嘱’拿出来了,你们瞪眼说是假的,你们对得起我爸的在天之灵吗?!”大少爷说:“如果这‘遗嘱’是真的,那我爸走得蹊跷!我爸病了,三姨太手里有了我爸的‘遗嘱’,然后卢秘书就三番五次请翁大夫来诊病,然后我爸就死了,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卢先生质问:“大少爷,我已经把老先生的亲笔信给你看了,我想你不会不熟悉老先生的笔迹吧?”

二少爷冷笑:“他能认得老爷子的字吗?他就认得老爷子的钱!”大少爷拧着脖子说:“总之我觉得此事蹊跷,所以药方需要鉴定!”

翁泉海平静地说:“药方当然可以鉴定。”大少爷歪搅胡缠说:“如果药方没问题,那就要查是谁抓的药?是谁煎的药?是谁给我爸喝的药?说不定这里面藏着一个大大的阴谋!”

卢先生郑重地说:“大少爷说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有阴谋。今天在翁大夫来的路上,就有人劫持了翁大夫,他们还想用这盒定时炸药要了老先生的命!”卢先生说着从兜里掏出炸药盒。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门开了,一群卫兵持枪拥进来。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说:“四个蒙面人,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在逃。但是我相信只要在这上海地面儿上,他就无处可逃,等抓到他,必会水落石出。让我痛心的是,你们当中,竟然有人会为‘篡位’下此毒手!有人会为家财,争个脸红脖子粗,六亲不认!老爷尸骨未寒,你们在他床前吵闹,就不怕惊着他吗?他看到你们这副模样,能闭上眼吗?”

翁泉海问:“卢先生,我可以走了吗?”大少爷堵住房门说:“事情还没弄清楚,有些事情还需要你作证,你不能走!”

翁泉海义正辞严道:“我只是个大夫,一生远离政治,无党无派,病事我已尽心尽力,人事你们去做吧。战事不停,国家疲弱,老百姓盼着能过上好日子,寄希望于你们,可是今天我看见,我们没有希望了,你们就放我这个黎民百姓出去透口气吧!”

老夫人威严地说:“不许为难翁大夫!你们统统出去,我有话和翁大夫说。”

一帮人迅速散去。

大少爷回到自己房间,随从问大少爷:“咱们何时动手啊?”大少爷来回走着:“有人要刺杀老爷子,不把这事弄清楚,怎能轻易动手?那人是谁呢?如果是老二、老三的话,他们的人失手了,他们还敢留在屋里吗?难不成是丁大个子?他的人去追蒙面人,追来追去,让蒙面人跑了。刚才他可是一直在门外,没进屋!”

二少爷在自己房间里对亲信说:“到底是谁在咱们之前动手了,难道是我大哥?那他炸死老爷子之后,必会有其他准备啊!能不能是老三呢?要真是丁大个子做了手脚,那他前面计划失败,一定会留有后手。怕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先不能动兵,静观其变,看那丁大个子还有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