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日寇狂吠上海滩(第3/5页)

德川大佐的眼睛出了毛病,眼皮抬不起来。他让浦田找了好几个大夫,治来治去,越治越重!他就很生气地埋怨浦田,浦田无奈道:“大佐,您的眼皮抬不起来,一定是神经出了问题。我知道上海有个中医赵闵堂擅长神经科,我把他叫来为您治疗。”德川着急道:“赶紧把他叫来!”

浦田找到赵闵堂说:“赵先生,德川大佐在战场上被弹片打中眉心,经过治疗,恢复得挺好,这几天他上眼皮抬不起来了,我想一定是神经出了问题。据我了解,您在神经科上是独树一帜,所以想请您去给他看看。”赵闵堂连忙推辞道:“浦田先生,德川大佐的病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是徒有虚名,这两下子也就能混口饭吃,他的病我治不了。”

浦田笑了,说道:“赵先生,您的心思我非常清楚,只是不管您愿意不愿意,都得跟我走一趟。您可以不去,万一大佐生气了,就怕您的命保不住啊!其实也不一定,万一大佐不生气,您也就没事了。”赵闵堂沉思半天才说:“我不会日语啊。”浦田说:“德川大佐来中国好几年了,他的汉语越说越好。”

赵闵堂只得来给德川切脉,他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德川问:“我的病能不能治啊?”赵闵堂说:“大佐,我医术不精,治不好您的病。”德川用双手抬着上眼皮怒道:“医术不精还做什么大夫,枪毙!”

赵闵堂忙说:“也不是医术不精,只是您的病很难治,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德川说:“治不好还治什么,枪毙!”

赵闵堂的身子哆嗦起来,哪还有心思诊病。

浦田用日语说:“大佐,此人胆子小,请您不要惊吓他,他不害怕,才能安心治病。中医可是很神奇的。”

德川换了温柔的语气说:“赵先生,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病,只要用心,我就很感谢。你放心,从治疗开始到治疗结束,我不会亏待你的。”赵闵堂点头说:“大佐,我一定尽力而为。”

赵闵堂亲自抓药,亲自煎熬,亲自送药上门。德川抬着眼皮,指着赵闵堂,又指了指药碗说:“你喝!”赵闵堂明白德川是怕他在药里下毒,就先喝了一口。德川看赵闵堂很顺溜地喝了一口,这才把一碗汤药喝了。

几天后,赵闵堂来见德川大佐,他把一碗药放在桌上给德川切脉,说道:“大佐,您的病好多了。”

“赵先生,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德川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子,放在桌上,“我杀的人都在这盒子里呢,想看看吗?”

赵闵堂说:“我不想看。大佐,您本来是气虚血瘀,中气不足,才导致上眼皮抬不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

德川说:“你猜猜,我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这盒子里的每一根手指,都是一个中国士兵,我杀掉他们,切掉他们扣动枪支扳机的手指。现在这盒子里有26根手指,我打算凑成100根,然后把他们陈列起来,作为我的收藏品,这是多么大的光荣,我引以为豪!”

“大佐,您该服药了。”赵闵堂颤抖着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德川这才接过药碗喝药。

赵闵堂坐黄包车回到诊所,看到诊所大门被砸倒,窗户被砸破。屋里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椅子倒了,杂物散落一地。

小龙抹着眼泪说:“师父,您可回来了,刚才来了一帮人,进来就砸,还打我!他们说您要是继续给日本鬼子治病,就一把火把诊所烧了!”赵闵堂轻声道:“烧就烧了吧,烧了就解气了,不气了就安稳了。”

翁泉海从外走进来喊:“你就知道安稳!”赵闵堂问:“你是来羞臊我的?”

翁泉海说:“你都到了这般田地,我还有必要羞臊你吗?多虑无益,还是安心治你的病吧,早治完早了心思。”赵闵堂说:“可是我治不好他的病啊!”

翁泉海说:“能治则治,不能治则不治,没那本事,就算枪顶脑门,也是无能为力。”赵闵堂说:“可要是治不好,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翁泉海大义凛然道:“我知道你怕死。谁能不怕死呢,就算怕死,我们的抗日战士不也在奋勇杀敌吗?国家的命危在旦夕,我们的命又何尝不是呢?不管今天死还是明天死,我们在死的时候,绝不能让日本小鬼子看出我们的胆怯和恐惧,我们就算死,也得挺直腰板!挂着笑脸!”

赵闵堂说:“泉海,我要是到了那一天,你一定得帮我把后事办了。咱俩今天就说好,谁后走,谁办后事。”翁泉海说:“一言为定。”

晚饭不错,有荤有素,赵闵堂闷头吃饭。

老婆说:“看样子病治得不错?前两天你是恨不得把一粒米掰成两半吃,今儿个是甩开腮帮子吃。能把那个大佐的病治好,我就放心了。”赵闵堂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夫人,你好多年没回东北老家了,不想回去看看?咱家现在就没事,你回老家吧。”“我回去了谁照看你啊?”“我饿不着渴不着的,你不用担心我。”

老婆想了想说:“也行,那我回去看看?”赵闵堂说:“要走赶紧走,明天就走吧,多年没回去,回去了就多待一段日子。”“不对,你为啥急着赶我走啊?”“早走晚走都得走,还不如早点走,早走早回来嘛。”

老婆盯着赵闵堂问:“那个大佐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你怕连累到我,让我躲出去是吗?”

赵闵堂说:“谁说治不好?我出手还有治不好的病吗?你动不动就欺负我,我倒是想连累你,可那病我能治好,我想连累你也连累不上。你看这事闹的,算了,你要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

老婆的眼圈红红的,哽咽道:“当家的,我知道那病难治,你心里没底,怕连累到我,才唱了这出戏。这戏唱得不错,唱到我心窝里了,唱得我浑身热乎乎的。可这戏唱得再好我也不夸你,相反,我还要揍你一顿!”她说着站起身,抓住赵闵堂的后衣领子。

赵闵堂说:“夫人,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遭罪受苦,不能让你跟着我丢了命啊!”

老婆的眼泪流淌下来,说道:“当家的,你这话我不爱听。我今天把话放这儿,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是泼了命也得挠那个日本小鬼子一把,我得给你出气!”

赵闵堂抱住老婆,脸埋在她腰间。

赵闵堂又被带到日本宪兵队大佐办公室,他忐忑不安地说:“大佐,我说过,您的病很重,我只能尽力医治。如今病症有所反复,也属正常,等我再研究研究,换个药方。”德川大佐双手抬着上眼皮:“赵先生,你是否尽力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经过你的治疗,我的病加重了!”“怎么会加重呢?只是时好时坏而已。我确实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