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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在吃早餐,等他吃完了,我再让他给您回电话可以吗?”里瓦拜德夫人是在暗示,不能轻易打破一个人和他的早饭之间的纽带。

“十万火急。”杜戈尔充满歉意地说,“我过一会儿得出去。您知道的,和生意有关的事。”

里瓦拜德夫人似乎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啊,生意,”她会意地说,好像这个词给出了解释,甚至为最明目张胆不合规范的行为找到了借口,“我去叫他——我想肯定到了吃吐司喝咖啡的阶段了。”

电话那边静了下来。据他推测,李可能会在前台接电话:房间里没有电话,杜戈尔也不记得有让客人使用分机的电话间。餐厅的门开了,菲利普那张睡眼惺忪、毛茸茸的脸向内张望。杜戈尔疯狂地挥手,让他走开。“一会儿就好了,非常重要的电话。”

“梅西先生?”

电话里李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平淡,仿佛是一个稍有瑕疵的机器人发出来的。当然,这个机器人是爱尔兰制造的。

“你好。”杜戈尔说,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听着,我们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昨天离开你以后,我们找到了……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该死,你们真的找到了。”李的音量突然降低了,好像在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偷听。

“只是荒唐的侥幸罢了,您知道的。”杜戈尔尽量让他的声音里充满歉意,“这是个意外,求您了,李先生,不要伤害我们。”

“放哪儿了?”

“在穆恩斯那儿。弗农·琼斯给了汉伯里一份复印件,是一份用卡洛琳字体书写的文本。莉娜的全名是卡洛琳。小卡洛琳,您明白了吧。”

“该死。”

很可能是这样,杜戈尔想。“弗农·琼斯把它放在送给莉娜的一个大教堂模型的房顶上。钻石被缝在一个皮袋子里。”

“这样就解释通了。”

“什么?”有那么一刻,杜戈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有那个复印件,我有一个小小的黄铜镇纸,大教堂形状的,那种在罗辛顿买的纪念品。这个奸诈的老王八蛋。”

“他肯定是故意把事情搞复杂了。穆恩斯一家有可能会受到伤害。”这么说连杜戈尔自己听着都觉得假正经,可是李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他们知道有这个东西吗?”停顿片刻后,他问道。

“不知道。我们不声不响地就把钻石拿走了。她们没理由知道。”杜戈尔认为这应该是凯蒂·穆恩斯的功劳,是她让自己和莉娜摆脱困境的。

“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李想当然地以为杜戈尔会把一切告诉他。

“不知道。差不多有四十块大小不同的石头。有的相当大。我们俩都对钻石一无所知。麻烦就在这儿。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

“你想告诉我,是不是?你知道,那些钻石绝对不可能留在你们手上。而你们派任何人去处理那些东西,我都有办法收拾他们。如果一开始找不到你们,别担心,我早晚会找到的。有些东西太昂贵了。”李单调的嗓音里带着气声和沙哑,仿佛一只用呼噜来表示威胁的猫。

“的确如此,李先生。这就是我们要和您达成和解的原因。求您了。做这种买卖我们和您可不在一个档次上。”杜戈尔不知道是什么让李觉得可以和他们结盟——他认为他们是穷摆架子的业余骗子?也许他还没有错到家。“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些钻石兑换成钱,更别说安全地花掉了。所以,我们想和您做个交易。如果紧抓住它们不放,我们将失去内心的安宁——”

“至少是这样。”

“——而且四处找我们会浪费您的金钱和时间。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俩还有可能失去它们。”

“直截了当地说吧,你们有什么建议?”

杜戈尔设法在言辞上给对方留下一个可以信服的印象,就是假装这件事已经把他的精神击垮了。“直言不讳地说,您愿意出一些现金作为佣金来交换这些钻石吗?假设这些钻石价值十万,给我们十分之一怎么样?这样,我们就都能从中获利,谁也别记仇。毕竟,没有我们,也许您永远也找不到那些钻石。”

李没有立刻回答。杜戈尔对周遭的声响异常敏感起来:盘子的磕碰声、厕所水箱滴水的声音,以及普利姆罗斯的嘀咕声。

“是啊,听起来有这个可能。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了,嗯?那么在伦敦,还是罗辛顿,这要取决于你现在的位置。今天上午见?”

“实际上——”难点正在这里,“我希望是明天,在萨福克郡。”当然,李是不会对交易地点斤斤计较的,因为他相信,这两个人受到惊吓后变得很乖。“您瞧,我们想离开英国。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想现在就结束这一切另有原因。”杜戈尔希望他的话能传达出足够的神秘和焦虑,“我们希望一个朋友明天把我们带到欧洲大陆去。如果可以在停船处见面,事情就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做完交易后,我们可以随着星期二的大潮乘船离开——”

“在萨福克什么地方?”

“还不知道。我得先和这个家伙联系一下。这个人做事比较谨慎。”

“如果你们只是想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

“不,真的没这么想。”杜戈尔绞尽脑汁,怎么才能让李不怀疑他是在欺骗呢?“如果是那样,我就没有必要给您打电话了,更别说告诉您我们已经找到钻石这件事。”

李听他这么说似乎很满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细节告诉我?”

“我明天上午给您打电话。今天我得找到那个朋友,把一切安排妥当。”

“你在九点到十点之间给我打电话吧,不得有误。手边有纸和笔吗?”杜戈尔抓起细心的普利姆罗斯放在电话簿上的便笺纸和圆珠笔。李给了他一个伦敦的电话号码。杜戈尔认出,这是汉普斯特德的号。“记住,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孩子。”

李说“孩子”的口气让杜戈尔咽了一口吐沫。他给出了适当的承诺。没有必要表现得像一个担惊受怕的无辜者,不过,这的确是他当时的感受。李必须相信他,这一点至关重要。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尽量延长李低估他们的时间。终于把电话放下时,他的手心汗津津的。他恨李。他忽然想到,恐惧对他扮演的这个角色不利。

厨房里,阿曼达正在用毛巾擦装过炖菜的盘子。

“完事了。”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全答应了。这个杂种。菲利普去哪儿了?”

“他在楼上。我洗碗的时候,他和我聊了聊他研究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