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魔鬼城中蓑衣墓(下)
头陀一皱眉,眼中神光一闪,疾声呼道:“《大唐西域记》!”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祖上只给了我们这些后辈来到蓑衣墓的星图,却并没有给我们打开阵法机关的方法,因为这开启阵法机关的秘诀就藏在这五本《大唐西域记》中,祖师说过,若是连五首打油诗的谜题都解不开的话,说明白猿张家的后人已经没用到了极点,无能之人坐拥敌国之富,只会招灾惹祸,这蓑衣墓不进也罢!”
听闻我此言,分别持有五分之一的《大唐西域记》的头陀、叶貂裘、荒木隆一和道格拉斯齐整整的凑到了石盘边上,聚精会神的研究着石门的开启方式,这其中,头陀不但有自己的那首诗,更有卞惊堂的那首,所以他一人有两首诗文,研究的最是火热。
我打了个哈欠,做到一旁,倚着石门假寐,不多时,石盘边上传来了争吵的声音,研究了小半个时辰的四个人爆发了分歧,吵得是不可开交,头陀急的面红耳赤,回身看向了我,沉声说道:
“还请张大掌灯出手!”
我缓缓张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头陀,徐徐说道:“你怎么敢相信,我告诉你的开启方式,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头陀眯了眯眼,徐徐说道:“令公子就在我们手上,您不敢乱来!”
我咧嘴一笑,站起身扑了扑土,走到石盘面前,环视众人,冷声说道:
“如今,大家都站在了黄金的门前,还请合舟共济,五部《大唐西域记》若不合一,谁也无法独自推断出前行的路,所以请各位将自己的那首诗文都拿出来吧!”
四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取出了随身的日记本,将自己的诗文写在纸上,撕下来递给了我。
我蹲下身来,将五首诗文平铺在地上,按照《大唐西域记》下部书的前后顺序,一字排开,从左到右,一个个看去。
第一首诗出自卞惊堂的那本《大唐西域记》,诗曰:故国出塞三千里,将军生入玉门关。黄泉沙窟十万座,瀚海轮台玉阑干。
第二首诗出自头陀的那本《大唐西域记》,诗曰:徐侯腰下寒玉樽,酩酊一醉入荒村。幽谷雷鸣非无路,舍身一跃见乾坤。
第三首诗出自荒木隆一的那本《大唐西域记》,诗曰:百眼泉上千寻塔,绿玉虫行碧海灯。身化石桥不得过,云深无迹捉老僧。
第四首诗出自道格拉斯的那本《大唐西域记》,诗曰:鸣沙映月金殿开,魍魉魑魅互徘徊。杀人越货开棺客,应是佛陀辨法来。
第五首诗,出自叶貂裘的那本《大唐西域记》,诗曰:百步横渡流沙界,三千弱水无底深。半步惊魂阴阳路,天人一线诫贪嗔。
我端详了一阵,站起身来,指着石盘上的石刻雕画,沉声说道:“这石刻描绘着的是一幅唐人兵马与一群头戴鬼面的西域军队战斗的场景,图中对玉门、轮台、瀚海等关键词都有体现,按照诗文的顺序,这第一关,应该是用第一首诗来解,你们看这横纵的线,将整张图切成了一百块,这个谜题的关窍就在于一百选四。所以我们以横纵为坐标,来定位每一个小块,这第一句:故国出塞三千里,化用的乃是张骞出使西域的典故,众所周知,张骞前往西域是建元三年出使,元朔三年回返,所以这第一块石板,应当是横三纵三;第二句:将军生入玉门关,化用的是汉代威震西域的班超在年迈时上书朝廷请求能够回国的典故,这件事发生在永元十二年,所以这第二块石板应当是横十纵二;第三句:黄泉沙窟十万座,说的是佛国的典故,佛国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一次现世是发生在汉武帝太初元年,为了夺取马匹,汉武帝派遣大将军李广利征讨佛国人的祖先大宛国,元者,一也,佛国第二次出现在历史上,是在贞观二年,王神策大破佛国,所以这第三块石板,应当是横一纵二;最后一句:瀚海轮台玉阑干,瀚海者,出自《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禅於姑衍,登临瀚海。此事发生在元狩四年,轮台者,古城也,又名仑头城,太初三年,李广利第二次讨伐大宛国,远征讨伐途中,路过仑头国都仑头城,仑头城闭关不提供粮草,李广利大怒,率部攻破,将仑头城焚毁,所以这最后一块石板应该是横四、纵三。”
我一边指点着石盘,身旁的鲁绛一边按照我的指示,取下了响应的石板,按在了石门的孔洞之上,就在最后一块石板落入孔槽的一瞬间,石门背后陡然传来了一阵机簧响动,一阵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响起,伴随着扑簌簌的尘土落下,那扇石门猛地向下一沉,没入了地下,一个漆黑的大洞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果然是“目”字型的机关,那荒木隆一当真是好眼力!
我由衷的暗赞了一句,牵起鲁绛的手,一马当先的走进了石门,其余众人嘀咕了一阵,各自擎着照明的器具尾随而上。
石门之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宽逾百丈,飞鸟难度,此时狂风呼啸,有若雷鸣,刺骨的寒风从脚底涌上,激得众人衣发飞扬,在裂谷边,有一石刻雕像,线条古拙苍劲,雕刻出一个酒酣胸胆尚开张的麻衣大汉,虎背熊腰,剑眉长须,横卧在地,腰间拴着一个酒葫芦和一个白玉酒樽,一头长发不盘不束,迎风乱飞,那石刻的大汉,一双醉眼半睁半闭,神光内敛,脑袋后枕着一只硕大的石刻大铁锥,那石头雕成的大铁锥上依稀刻着两个篆字——推山。
我见了那雕像,神情一肃,倒身便拜,口中送到:
“悲侠祖师在上,不肖后人张寒拜见!”
鲁绛见我神情肃穆,也连忙跟了上来,跪在我身后,朝着那塑像不住的叩头。
站在我身后的头陀也整了整衣衫,朝着那塑像点了点头,以示尊敬,唯有那叶貂裘一脸不屑,白眼瞟着头陀,满是不在乎的说道:
“我说头陀,你一个天师会的门主,朝个死人拜个什么劲儿?”
头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叶门主,莫怪我头陀多嘴,你们这些年轻一辈,没经过风浪,不知道敬畏,只晓得天大地大我最大,早晚要吃亏!”
叶貂裘一声冷哼,徐徐说道:“你们这些老人不放权,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头?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出头,天师会哪来的天大地大?”
“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放权,实在是你们太胡闹……”头陀气的老脸一红,正要发作,叶貂裘一抬手,伸出小拇指挖了挖耳朵,转到一边,不去听他唠叨。头陀一叹气的功夫,我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塑像之前,解下了那雕像腰间拴着的一件白玉雕琢的酒樽和一只青铜铸就的酒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