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7页)
刘春晓笑眯眯地说:“那麻烦王校长一并把他任职期间的班级学生名册和评语都给我,可以吗?”
此刻,他的脑海中又一次响起了先前江永那略显傲慢的声音——“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一天到晚干坏事,谁见了他都头疼;另一种,则一天到晚都不干坏事,你说,在关键的时候,哪一种人最可怕?”
第四节
1.
运尸车硕大的车尾缓缓迎着斜坡倒了上去,最终在打开的卷帘门边停了下来。
章桐爬上车尾挡板,用力拉开车后门的挂钩,此刻,坐在驾驶室的袁浩也跳下车,来到车尾,帮着章桐一起打开两扇沉重的车门,紧接着便抽出活动轮床,轮床上放着一具黄色的裹尸袋。
在把裹尸袋搬到活动推车上去的时候,袁浩随口低声问了句:“小章,现场上有个警察跟我说了……”
“主任,他说什么了?”章桐警觉地问。
袁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皱眉摇摇头:“具体他没说什么,只是强调说在和刑警队交换意见之前,你最好先不要介入这个案子的尸检。”
章桐心中一沉,刚想开口,却被袁浩用目光制止了:“没事,你先去刑警队,我这里有小潘,忙得过来,等工作交接清楚了,再回来帮我也不迟。”
事已至此,章桐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脱下身上的一次性手术服,摘下帽子,整了整身上的警服后便快步穿过走廊而去。
潘健推着活动推车走进解剖室,来到早就准备好的解剖台前,双手抓住裹尸袋的头尾把手刚要用力提起后往解剖台上放,身后便传来了袁浩沙哑而又果断的声音:“住手!”接着,他来到解剖台的另一边,示意潘健和他一起抬尸体,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架好。直到打开裹尸袋的刹那,潘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死者的颈部已经呈现出了离断的状态,严格意义上来说只保留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不仅如此,死者的四肢则从腕部发生了彻底离断,伤口齐整,难怪刚才在从车上往下抬裹尸袋的时候,自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袁浩黑沉着脸:“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这种裹尸袋里的二次伤害是最要不得的,不管多么轻的尸体,我们都必须像对待一块豆腐那样小心翼翼,你明白没有?”
潘健顿时涨红了脸,低头的刹那,他又一次看到了死者那被硬生生割开的嘴巴,两道长长的口子一左一右被各自直接延伸到了耳根下方,伤口处的血渍早就已经被擦拭干净,因为尸僵的缘故,嘴巴微微开启,露出了些许发黄的牙齿,而死者脸色青中发黄,双眼微阖目光空洞,整张脸的表情冷不丁地看上去就好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潘健呆了呆,他死死地盯着死者嘴唇上那抹怪异的红色,半晌,便呼吸急促,伸手一指:“主任,主任,他,他还涂着口红!”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呢?”袁浩听了,一边换上一次性手术服,一边头也不抬地训斥,“是不是又悬疑小说看多了,难道没见过死人的脸吗?”
“不,不,不,主任,你再仔细看,他脸上,尤其是嘴唇上,还有脸颊,”潘健急了,忍不住双手比划了起来,“主任,他真的化过妆,真的,看上去就好像……就好像什么来着……别急,我想想,……对了,马戏团里的小丑,对,对,就是那张该死的‘笑脸’!我最讨厌马戏团的小丑了。”
看着自己下属急得几乎语无伦次,袁浩的视线也久久地停留在了尸体的脸上,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僵硬了起来,很快,他脸色铁青抹身就走,来到门边后,探手从警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直接就拨通了痕检办公室的电话。
2.
章桐走进刑警队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的。这当中的原因并不只是她特殊的工作性质,更主要的还莫过于章桐是个地道的江南美女,五官精致,身材娇小,除了皮肤略微显得有些苍白外,浑身上下似乎就挑不出别的什么毛病来了。
她径直来到梁水生的办公桌前,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梁警官,你找我?”
梁水生点点头,轻轻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有些工作,想请章医生配合一下。”
章桐显得有些不以为然:“都是自己人,你随便问就是,我下面还有工作,不想停留太长时间。对了,刘春晓呢?他怎么不在?”说着,她左右看了看,刘春晓的办公桌后面空荡荡的。
“他一早就去安平北中了,估计要下午才回来。”看着眼前这张秀气的面容,梁水生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而在这之前,他是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章桐的。
“梁警官?”
梁水生尴尬地笑了:“刚才荷月大桥派出所的人说了,昨晚上你把人家给揍得够呛,想想前几天小刘那副惨样,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章医生,是不是……”
如果那个叫小刀的家伙此刻并没有躺在法医解剖室那冰凉的解剖台上的话,或许,章桐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就不能隐瞒,因为那家伙再怎么招人厌恶,却不应该有这样一个倒霉的结局。
章桐打定了主意后,便仰起头,目光直视梁水生:“梁警官,我是故意打他耳光的。和上次摔了刘春晓不是一回事。”
“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章桐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打他?难道说以前你见过他?”梁水生微微皱眉。
“我以前没见过他,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他。他在小区门口等我,我们谈了一会儿后,我就动手打了他一耳光,他接着就报了警。”章桐果断地说。
梁水生显然听糊涂了,他想了想,不解地追问:“章医生,既然你是第一次见他,对方又没有对你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那么你平白无故打他干嘛?做事总要有个理由的啊。”
“他是干什么的?”章桐突然反问。
“刀客文化的CEO啊。”
章桐面露不屑:“说到底就是一个靠打听别人家隐私来赚钱的吸血鬼罢了。”
“‘隐私’?”梁水生突然想起刘春晓曾经跟自己提起过的章桐父亲,不禁心中一动。
章桐点点头,眼神中划过一丝晦涩,声音也变得暗淡了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私了,我父亲当年是自杀的,因为他被人指控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这个指控他的人,就是我。”看着梁水生脸上惊愕的神情,章桐随即露出了苦笑,“而这个非常敬业的‘CEO’大晚上的不回自己家呆着,却偏偏躲在别人家小区的花坛边搞什么围追堵截,尤其是在对方明确拒绝了不可能出卖这个故事的前提之下,依旧死皮赖脸……所以,我一时没忍住,就揍了他。因为我绝对不可能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仍然把我的父亲从记忆中给活生生地刨出来,然后丢到网上去,任由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键盘侠们口诛笔伐的,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