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韩旗胜问宣怀风,「你怎么说?」
宣怀风说,「土匪确实攻击了姜家堡,这么大的事,我能平白捏造吗?宋壬和孙副官,还有我们带去的护兵都可以做见证。」
韩旗胜说,「那是你的手下,不能取信于人。」
宣怀风说,「除了这位老太太,姜家堡还有其他人,他们也可以作证。」
廖翰飞逼上去问了一句,「找出姜家堡其他人作证,你就承认自己做的事吗?」
宣怀风又不是傻子,看他这样问,知道他已经做了准备,当然不会给出肯定的回答。但他不回答,反而让旁观的人更以为他心虚了,廖翰飞也不需要等他的答复,冷笑两声,命令护兵,「都带上来。」
不一会,竟是来了七、八个村民打扮的人,个个蔫头蔫脑,其中两个还拄着拐杖,要让人搀着慢慢地走到会场中。宣怀风仔细瞧瞧,都觉得面熟,便想起当日姜家堡那场火光滔天的喜宴,白雪岚带着他谈笑风生,是如何教训那些来喝喜酒的人的。
韩旗胜问,「你们都是什么人。」
众人七嘴八舌,这个说是姜老太太的远方亲戚,那个说是姜家的佃户。与YU夕XI。
韩旗胜指着宣怀风,问众人,「他说姜家堡被土匪攻击,他杀了很多土匪。你们见到没有?」
众人个个摇头,都说,「什么土匪,压根他们自己才是土匪。他带人烧姜家堡的那晚,我们都在,亲眼看着他烧的。老太太的小儿也是那晚上被生生吓死的,可怜的小孩子,那本该是他大喜的日子呀。」
韩旗胜听了,斟酌了一下,下结论说,「那么,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土匪攻击。宣怀风在门楼上开枪杀人,真是为了取乐了。」
说着,对宣怀风说,「你在门楼上开枪杀了人,这是你刚才亲口承认的,这总不能抵赖。然而既然没有土匪,为什么开枪杀人?可见你的心实在狠毒,你欠廖家一条人命,是不能不承认了。」
宣怀风这辈子,也不知道大白天里,还有这样把白说成黑的事,有点如在梦中之感,听见韩旗胜问他还有什么解释,觉得嗓子里干干涩涩的,只说,「确实有土匪,他们都在撒谎。但这件事,姜家堡那边必定还有证人,可以再去仔细调查。」
廖翰飞嘿嘿冷笑,「他们都在撒谎,只有你一人说的是实话?难道老太太杀了自己的儿子,烧了自己的家来诬陷你?」
白雪岚本着一个静观其变的态度,不到时候,原不想插手,可见廖翰飞问着问着,已逼到宣怀风面前,忍不住过去,把宣怀风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瞅着廖翰飞。
廖翰飞不和他硬来,把目光落在后面,问,「白老爷子,你说过白家不会偏袒。这个人杀了我兄弟,我要带他回去发落,算不算过分?」
白天赐趁着白老爷子还没开口,赶紧加一句激将,假装着劝道,「爷爷,您可别开口。就算开了口,堂弟也不会听。当场闹起来怎么了得?」
白老爷子怒道,「他爷爷的指示,他敢不听吗?白雪岚,你给我回来。我不管你和他什么交情,如今他杀了廖家的人,就必须交给廖家发落。杀人偿命,谁也不能例外。」
宣怀风听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心中一动,想起今早老爷子这样好相处,磕了头还送见面礼,只为了带他到这来参加会议,心里生出点寒气。口袋里很珍惜的那两个玉球,变得沉甸甸起来。
再一抬眼,白雪岚像一座雄山般,挡在自己面前,又有些伤感,低声对白雪岚说,「你让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白雪岚仿佛是个聋子,不管是爷爷的话,还是宣怀风的话,都当没听见,身子动也不动。
白老爷子连说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更生气了,喝令,「把这畜生给我捆起来!」
宋壬看着居副官要带着几个护兵上前,眼都急红了,但这是老爷子的命令,要他拔出枪来对峙,他实在没这样的大胆,不由去看白雪岚,希望他给个指示。但白雪岚这个节骨眼上,却没理会他求救般的眼神,目光放在桌子对面,从甄修言身上,缓缓移到韩未央身上,然后又从韩未央身上,再落回甄修言身上。
甄修言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他和宣怀风不熟悉,眼看姜老太太风烛残年,不惜以血控诉,再加上许多人证,他也信了七八分,杀人取乐这种事,伤天害理至极,他哪有帮助宣怀风的道理。
然而遇见灵魂的伴侣梦云,他是如同重得新生一般,这件事,可说欠了白雪岚一个天大人情,现在见白雪岚望着自己,知道是求援的意思。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实在无法袖手旁观,眼见居副官带人走到白雪岚身边,大概就要动手,只好站起来道,「慢着。今天大家开会,就是要和和气气把事情说开。大概……大概雪岚并没有偏袒的意思,他是看出这件事有疑点,所以要替宣先生分辩分辩。雪岚,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居副官要带人捆白雪岚这个恶阎王,也是捏着一把汗,很担心现在得罪他,将来要被秋后算帐,有甄修言这么一声「慢着」,真如及时雨一般,赶紧向白老爷子看,是个什么指示。
白老爷子瞅着自己副官对上自己的孙子,竟这样窝囊,心里气个半死,只是在他心底,其实也怵这个撒起泼来惊天动地的孙子几分。山东地界的大人物今天都在场,还有许多记者,要是白雪岚负隅顽抗,来个鱼死网破,那白家以后怎么还有脸面在人前立足?左右衡量,强来不可取。
甄修言代表了四大家之一,又是白家的亲戚,自己刚好可以给个面子,白老爷子便叹道,「家门不幸,出这样一个孽障。也罢,既然修言开口,就不捆了,看他要说什么。」
哪料白雪岚却没有就坡下驴的悟性,冷冰冰地来一句,「没什么好说,谁敢动我的人就死,就算天王老子发话,也是一样。」
这硬钉子,碰得白老爷子头皮一阵发疼,怒气一起,拿起拐杖砰砰往地上用力撞了几下,喝道,「捆了!捆了!敢反抗就毙了!」
居副官才退到后面,接到命令,只好又带着人向白雪岚逼过来。
白雪岚随意地把两手一抬,居副官和护兵们以为他要拔枪,都知道他枪法好,杀心大,吓得住了脚。岂知他只是举起手,轻轻鼓了几下掌,笑道,「演的一出好戏。」
目光落在韩未央脸上,见她虽然脸露焦急,却仍是按捺着不肯作声,白雪岚便对众人说,「各位今天听了一堂公审,想必都是要得到一个结果的。不过今日这是四大家的会议,死的人也是四大家的人,到底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四大家来表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