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廖翰飞还是朝着白老爷子问,「您老人家这个态度,还是表达一下罢。」
白老爷子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借刀杀人,棋下到现在,棋局已定,可说是水到渠成,就算宣某人被廖家杀了,自己也很有说得过去的道理,因此廖翰飞一问,他马上就严肃地点了头,拿出大义灭亲的面孔,「罪证确凿,我没有话可说。他是我们白家的人,我这个家主不能护短。人你们可以带走。要有人敢阻拦,我自然有我的处置。」
廖翰飞说,「白总督已经投了赞成票。那我代表廖家,也投一个赞成票。甄家是什么意见?」
甄修言知道宣怀风因为赢了廖翰飞八十万,差点让廖翰飞的腿都被打断了,要是宣怀风落到廖翰飞手里,指不定在被处死之前,先要受多少活罪。他并不想为杀人犯开脱,但这毕竟是白雪岚喜欢的人,要自己这个当姐夫的投个赞成票,送到对头手里去活受罪,实在对不起白雪岚。思来想去,抬头一看,白雪岚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说,「犯人再三说是为了打土匪,恐怕这案子还有调查的余地。我看,不如派人去姜家堡,多找些证人再做决定,免得冤枉了好人。」
廖翰飞说,「甄大少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们并没有立即要把犯人处死。就算继续调查,也应该先让我们把他看管起来,是不是?我要把他带走看管起来,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廖翰飞的要求,可以说是很合理了。按甄修言的性格,本来应点头说赞成,无奈白雪岚的黑眼珠子,就一直定在自己脸上,要他如何办?
他所心爱的梦云,念念不忘白雪岚把她从窑子里拯救出来的恩德,三番四次说要找机会报恩,要是知道自己把白雪岚的爱人送到仇人手上,她要如何看自己?
甄修言想想在白碧曼的威胁下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想想在梦云陪伴下,每分每秒像在美梦中的舒适,犹豫半晌,一咬牙说,「我不赞成。」
众人一阵轻哗。
他们都觉得四大家里,这一位向来最讲道德,可今天的决定,显然没有以公心论。廖翰飞也对这个答复感到惊诧,但今日有备而来,如今两票在手,就算少了甄修言的一票,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不再理会甄修言,把目光转向韩旗胜。
韩旗胜不等他问,便亮出了态度,「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不用多说了,我是一个赞成票。」
廖翰飞兴奋地笑起来,「三家都投了赞成票,这个人,我要带走了。」
想到回去后,宣怀风要任自己处置,这可比从展露昭那里暂时求来几日要痛快太多,高兴之下,连腿上的痛都完全忘了。想马上向前拉宣怀风,但又见白雪岚铁塔一样矗在面前,很不好闯过去。
廖翰飞便对白雪岚说,「大家都通过了,你还是让路罢。难道你一个人,就要不顾人情王法,和所有人作对?」
白雪岚说,「你拿了两个赞成票,一个反对票,怎么就通过了?」
廖翰飞说,「白廖韩三家都给了赞成票,怎么是两个赞成票?」
白雪岚说,「韩家那一票,韩旗胜说的不算。」
韩旗胜好笑地问,「我说的不算,谁说了算?」
白雪岚说,「你妹妹说的才算。」
说罢,对着韩未央问,「韩小姐,你真打算继续当个看客?今天他们逼迫诬陷我的爱人,日后焉知不会逼迫诬陷你的爱人?」
韩未央早在为宣怀风着急,只是为了兄妹之情,始终犹豫,无法站在她哥哥的对立面开口。现在被白雪岚点了名,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原不想作声,但现在形势变化,竟把自己逼到这位置上。今天的会议,看起来是为了廖国安的死而站立场,但又哪有这样简单?
宣白二人都是坚定禁毒的人,他们从离开首都后屡遭伏击,韩未央是清楚的。如果今天真让廖家把宣怀风给弄死了,白雪岚还能在白家待下去?白家如果落在白天赐手里,白天赐自己就是个和日本人勾结种罂粟的,那白家也就沉沦了。
白廖两家沉沦,甄家无所作为,自己这韩家……根据哥哥今天的表现,应该已经和廖家达成了协定。看来白雪岚所言不假,哥哥已经忘记伯父当初的教诲,踏上一条自己绝不能接受的道路。
短短瞬间,韩未央心头万千酸楚,勉强笑道,「我也有投票权吗?那好,我要投一个不赞成票。」
韩旗胜皱眉道,「妹妹,你怎么也胡闹起来?这事你不要开口。」
韩未央已经开口,就不能再退回去,站起身来说,「哥哥和宣怀风素不相识,不知道他的为人。我却是在首都和他打过交道的,这个人,我敢打包票,杀人取乐的事,他做不出来。」
廖翰飞说,「韩小姐,这是杀人的案子,还能打包票吗?你要救这个杀人犯,总要拿出证据来。」
韩未央在刚才审问时,已经在想这案子的蹊跷,便问宋壬,「那天在门楼上,只有宣副官开枪吗?要真有土匪,总不该只有他一人防御。」
宋壬说,「当时许多人都在门楼上开枪。」
韩未央问姜老太太,「他说的是实话吗?」
姜老太太说,「是有许多人开枪。」
韩未央说,「既然开枪的人很多,你怎么知道打死廖国安的子弹,是宣副官打的?就算他是扣了几下扳机,但也许都射空了,并没有杀人。」
宋壬见他们要抓了宣副官去廖家,那是有去无回的,急得满头大汗,只是想不出个解救的办法,现在被韩未央提醒,心想土匪不土匪的,已经百口莫辩,如果真要安杀人犯的罪名,与其安宣副官头上,不如自己硬气点,顶上去罢。于是说,「宣副官枪法很稀松,他并没有打中人。廖国安其实是我打的。你们要抓,就抓我。」
可他这话,在场的人都不信。
一个记者不知受了谁的怂恿,在下头问,「听说白三司令收宣先生做干儿,就是因为他枪法好。在白家祠堂里,他不是一手枪,把天上的鸟都打下来了?这样的枪法,怎么还能叫稀松?」
宋壬骂道,「你们只会拿笔,拿过枪吗?懂什么叫枪法?」
记者说,「我们没拿过枪,但道理还是懂的。」
廖翰飞笑道,「说到这个,我还有一样物证,拿出来给诸位看看。」
不一会,护兵抬着一个木匣子进来,打开后,从里面抱出一杆大枪。宣怀风看着那枪,只是苦笑,这不就是雷顿520吗?
姜老太太对这枪显然记忆尤深,又开始挑起脚,激动地说,「就是它!他就是拿着这枪杀的人!我亲眼看见的,门楼上许多人开枪,就只有他拿这大枪。这枪还特别响,他打一枪,对面山上死一个,他那些手下就齐声叫好。我亲眼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