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1 · 行云终与谁同(第2/3页)

他坐在书房的那张大办公椅上,手里还拿着本从架子上取下来的书,从竖起的书本间,偷偷看懒洋洋坐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人。

季绥宁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和补课老师打好关系后,就会时不时偷溜出来,躲进爷爷的乐园城堡里。

他搞不明白补课的意义,这些在他看来简单的题目、简单的乐谱,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强迫他重复去做?

后来他明白了,是爸爸妈妈不想自己和爷爷接触。

他们怕他耳濡目染,变得和爷爷一样。

可是变得和爷爷一样,有什么不好呢?

他多有趣呀,常年笑容可掬,会教他玩游戏,还会扶着膝盖弯下腰来,认真听自己说话。

季绥宁这么想着,对父母的强硬不以为然。

晚年的季爷爷,每天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度过,他的手上总会拿一样和奶奶有关的东西,一握就是一整天。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段时光,那些美好的记忆。

他有时也会摸着小季绥宁的脑袋,说:“宁宁啊,你要早点得到自由,到那时,你就能找到像奶奶那样的宝贝。”

八岁的小孩好奇问:“爱情吗?它真的有那么好?”

比金钱和权利还要好?

“非常非常好。”

老人迎着窗外的阳光,由衷地笑起来:“不单单只是爱情那么简单。你会得到的,远要比你付出的多,会让你觉得这一生都没有遗憾。”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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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小孩,到底翻不出大人的五指山。他翘课的行为,终究是被发现了。

季绥宁看着自己日理万机的父母,就这么风风火火杀到爷爷家,厉声指责他打算带坏自己。

就连平常最注重仪容仪态,在外讲求面子的季夫人,都放下脸来,对儿子冷冷道:“天天来这干什么?还逃课,还知道贿赂老师,那么有小聪明,怎么不想想自己有多丢人?是不是也想让妈妈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也想变得和他一样不要好吗?”这是他爸爸说的。

爷爷拄着拐杖,看着眼前的一团乱局,问自己的儿子:“你当年说,我不管你的需求,你想要什么,那你现在管过你儿子了吗?”

这么说着时,老人清醒的眼神里,还带着丝悲悯。

季爸爸一时语塞,梗住了。

季绥宁的父母是联姻关系,两人间并无感情,更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

而生孩子,就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

所以在季绥宁出生后,夫妻俩就各玩各了,只在需要撑门面时,再到社交场所秀一下恩爱夫妻。

对于知情者,则意味着两人的和谐,是利益同盟牢不可破的象征。

他们对季绥宁的严苛,与其说是望子成龙般热切的爱,不如说是一种对品控的坚持。

他们不允许自己产出劣质的后代,这仿佛否定了两人在教育方面的能力。

而对于季爷爷,季爸爸的看法则是他把天赋才华,浪费在了不必要的地方,完全没发挥出聪明大脑的优势。

之后,更是安于现状,不想着把事业推上更高的一层楼,只专注于小情小爱。

沉寂了几分钟后,季爸爸像是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说辞,继续喋喋不休。

“我这是为他好,他现在才八岁,懂什么?”

“而且他以后可是要继承季家的,难道让他学你,也在关键时刻条链子吗?外面多少人盯着呢!”

看着大放厥词的儿子,老人痛彻心扉,最后,也不过是化作一抹行将就木的颓靡。

安静片刻,他叹息一声,说:“是我没教好你,我认。”

“既然你已经是季家的人了,那就是这里的外人,是客。现在,我不欢迎你们,请你和你的夫人出去。”

爷爷指指门外,道:“但宁宁是我孙子,他可以留下,你们以后不准再来。”

季爸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从未被如此指摘过的他面上有点挂不住,负气地大步离去。

但在走出大门前,又回过头来,狠狠剜了季绥宁一眼,说:“今晚要是不回来,就永远别想踏进季家的大门!”

但那一刻的季绥宁,却并未将他的威胁听进去。

他只是仰望着自己的爷爷,觉得对方此刻像山般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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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个月,季绥宁和爷爷同住。

早上坐车去上学,晚上在家里慢慢探索,把一件件东西都翻出来,向老人询问它们背后的故事。

休息日,他们还一起去湖边钓鱼,季绥宁聪明又有耐心,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然而这样惬意悠闲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季爸爸就食言而肥了。

他在学期末、放假的前一天,季绥宁放学回去的路上,让司机把他扭送上了车,将人在家里关了一个暑假。

到新学年时,他强制将孩子转去了更远的寄宿制私立学校,平常只有节假日才能出来。且严令司机和保镖,不允许再带他去庄园那。

季爸爸将这条命令,和司机的工作前程挂钩,只要他带季绥宁去,他就辞退司机。

生活再次恢复到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时,季绥宁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成长中,很少再能看到那位有趣的老人。

起初他反抗过,既然司机和保镖不听他的,那他就自己去。

但在这样无休止的拉锯战中,季爸爸厌倦了,夫妻俩决定,把儿子送出国。

“为什么你就不肯听话呢!”

“真是一点都不像我们,你这个不要好的东西。”

“你要再这样不懂事,我就要惩罚你了。”

处罚两个字,季绥宁向来是不怕的。

他骨子里倔得很,被无数次骂过像你那个没出息的爷爷,直到父亲,又一次提及了爷爷。

“你那么想找他,好啊,你李叔正好开了间疗养院,这两天我就把人送过去。你尽管去找吧!”

正值青春期的季绥宁闻声,竟一时失声了。

好半晌,他怒极反笑:“你可真给我树立了个好榜样。”

初三那年的秋天,准备出国的季绥宁第一次逃课,背靠着天台的铁丝网,点燃了他人生里的第一支烟。

有点苦涩呛鼻。

但在辣到眼眶发红,直冲脑门的瞬间,他望着头顶碧蓝广阔的天空、听着耳畔细细略过的风,品尝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那天,他还尝试了打架。

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就会有小社会,天台此前归另一帮人使用,而季爸爸给他找的学校,能来这上的,基本非富即贵。

有见风使舵看眼色的,有眼高于顶精英风的,自然也有纨绔子弟混日子的。

对方抓住季绥宁的衣领,看着他手里未燃尽的烟,不由弹了下舌,和小弟们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