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1 · 行云终与谁同(第3/3页)

“呦,优等生?优等生也会偷偷躲着抽烟啊?”

“还逃课呢。”

“看来也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嘛。”

下一秒,季绥宁的拳头就砸在了对方的鼻梁上。对方捂着鼻子,只摸到一手血。

季家奉行的就是精英教育,无论诗书礼乐,还是各项防身术,季绥宁都有涉猎。

当把三个纨绔子弟打趴下后,他笑眯眯地俯瞰几人,说:“优等生还打架哦。”

而三个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纨绔,一张脸孔都因为疼痛扭曲了,只能捂着肚子躺地上哀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有什么闸门被拉开了,在留学签批复下来前的那几天,季绥宁沉迷于这种反叛的人生。这个作风还被他带到了国外,谁都知道他是个笑面狐狸,也谁都知道他不好惹。

但实际上,就连季绥宁自己都不知道,他当时在反叛什么。

事后回想起来,不过是种漫无目的的流亡罢了。

直到爷爷病危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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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已经大一了,变得更加内敛,脸上的面具亦愈发完美。

完美到连他的父母都欣慰不已。

或许他们并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内核,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他能维持表面人人称颂的光鲜,那就一切太平。

他的父亲甚至会表扬他,说他终于有个大人的样子了。到他们这个利益圈层,唯有摒弃很多东西,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所以,季绥宁瞒着家里偷偷回国,还调查到了爷爷所在的医院,一开始并未惊动家里分毫。

“只要他想,就能办成”这点,在经年累月的历练中,被他做得愈发滴水不漏。

老人躺在病床上输氧,看到他时,浑浊的眼睛一瞬间,绽放出惊人的光。

而直到此时,季绥宁才知道,自己被父母扔到各种地方的时候,爷爷其实一直有去找他,但都被拦在门外。

他已经不是季家的人了,当年也发誓不再踏入门栏。

“现在打算食言吗?”

被这么搪塞的季爷爷哑口无言。

老人甚至动过用打官司的方式,来争取他的抚养权,但父母尚在、且无明显过错时,赢面可以说是不存在。

何况他这个儿子还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刚有点动作,就被发现了。

季绥宁已经有几年没回国了,此时握着爷爷的手,只能低头说出一句:“对不起,是我没能力。”

“回来了,就好。”老人竭力指向枕头下面,季绥宁抽出来一看,是遗产公证书。

里面包括老人自己的一点理财积蓄,和那座庄园。

而他原本名下的公司产业,已经在生病后,被季爸爸理所当然的拿走,拆分重组、并入季家的业务了。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找到……”

季绥宁:“别说了,您休息会儿,我在这呢。”

老人依旧固执己见,断断续续道:“找到了的……话,要好好……珍惜,可、可别像你爸爸那……”

话音未落,心跳停止。

老人就像一直坚持着,想要再见见他,现在心愿已了,终于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季绥宁第一次痛哭出声。

他常常笑,却不曾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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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来,他在医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父母。

他的父亲冷静地处理着爷爷的后事,并未过多责备他,他的母亲在人前抹眼泪,说着“怎么会这样”、“先前还好好的”诸如此类的场面话。

直到葬礼结束前,他都没有回学校。

仪式举办的那天,他站在前面,望着礼堂内爷爷的黑白照发怔。

偌大一个礼堂,无论父母还是宾客,没有人是真心来吊唁的。

父母要做场面给外人看,而他们这种家族,婚丧嫁娶都是谈事的地方,来宾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只有自己在好好记着爷爷。

季绥宁忽然感到庆幸,爷爷走了,在那个世界,至少会有奶奶等他、陪伴他。

而这种没来由的情绪,也勾起了他的向往。

可他对爱本身并没有实感,他不懂,也没人好好教过他。

或许原本,他有机会学,但命运又将他生生拽离了,那个能教他的人身边。

即便如此,伴随他年龄的增长,主动靠近他的男男女女也日渐增多。他们围绕在季绥宁身边,用明示用暗示地向他发出邀请。

“你爱我吗?”

酒吧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季绥宁笑吟吟的问。

他的桃花眼自带三分情意,不笑也多情,外人为此所迷惑,而他的心底,也充满了好奇。

“爱。”眼前人目光迷离,答得却毫不犹豫。

“爱我什么呢?”他又问。

对面人停顿片刻,说:“爱你的全部。”

真的吗?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说这句话时的那人,并非发自灵魂。

他又开始感到茫然,似乎爱情和金钱、权利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再后来,他有了固定女友,再再后来,又分手了。

宋晴离去前的那番话,让他如梦方醒。

隔天季绥宁抱着一束菊花,去墓地探望故去多年的爷爷,将花摆在墓碑前时,他苦笑一声,说:“我真是个笨蛋。”

暮色四合下,他站在人迹寥寥的墓园,点了支烟。“原来是我不会,我却觉得是它不好。”

这一次,他嘴里却只剩下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