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远行02

傅秋锋准备回兰心阁时已经将近深夜,和容璲吃完了一顿夜宵,正要分别,冯吉快步赶来霜刃台传消息,说送到太医院的道士已经醒来,只是御医诊断此人脑部曾遭重击留下淤伤,所以才神志不清,需要服药一段时间化消淤血才有机会醒来。

容璲对这个道士是死是活倒是不急,追问冯吉道:“林铮呢?他怎么样”

“御医是初步处理了外伤止血,但林公子刀伤恐伤及脏腑,他中途恢复意识,执意要回竹韵阁,已让人送回去了。”冯吉担忧道,“林公子的小书童说会照看好他。”

小鹿也算林铮半个徒弟,容璲啧了一声,心说祸害遗千年,肯定死不了,看了眼傅秋锋,傅秋锋也安慰道:“林前辈既然要回竹韵阁,想必有把握。”

“陛下,还有一个消息。”冯吉说道,“太妃娘娘醒了,只是有些虚弱,精神很好。”

“总算有个好消息。”容璲振奋起来,对傅秋锋道,“叫陵阳王一起去,别让他留在霜刃台碍眼了。”

傅秋锋也面露喜色,如此一来,除了被千相鬼逃脱,他们几乎已经挫败了所有妄图挑起纷争令大奕百姓卷入战火的阴谋,单剩一个千相鬼和一群残兵败将,困兽之斗不成气候。

泰安宫附近清静幽远,傅秋锋三人到达时宫殿的灯笼点的通明,太妃正坐在前厅喝粥,气色不算太好,但听见通传声就笑了起来,年过四十也依然带着年轻时的明快热情。

她起身对容璲轻轻颔首:“让陛下费心了。”

容璲很久没见过她,一时有些感慨,也点头道:“太妃请坐,朕把陵阳王带来了。”

容翊随后跟进来,激动上前好好打量她一番:“娘,你没事了?”

“有陛下安排的神医,我自然已经痊愈。”太妃拉起容翊被纱布吊在胸前的右臂上下晃了晃,笑道,“你的伤养的怎么样?”

“马上就好,完全没问题。”容翊暗地里抽了口凉气,硬着头皮说。

太妃抿嘴放开他:“你这只爪子捆着也不错,免得天天出去祸害野鸡野兔。”

“娘,您就别奚落我了。”容翊无奈,“我之前还以为您是担心我才昏过去的。”

“怎么可能,陛下让你在宫里安静几天,改改你那些臭毛病,我高兴还来不及。”太妃扫他一眼,把他拽去身后,再次对容璲躬身作揖深施一礼。

“太妃请起。”容璲抬手虚扶,“不必多礼。”

“我知道自己为何中毒。”太妃神色一凝,“喝下那杯安神茶时,我就感到不对,我虽然不懂内功,但幼时在山中长大,对草药植株的味道很敏锐,只可惜毒性猛烈,我不及反应就失去意识,我与陵阳王向来安分不争,给我下毒的人,必定是想利用我在北幽达成某些目的。”

“太妃聪颖过人,朕也不想隐瞒,确实如此。”容璲点头道,“朕已经擒回下毒的刺客,据其所供,有人想要挟北幽枭王,出兵犯我大奕。”

“竟是如此,枭王是我最看重的亲弟,多年未见,不知他现在可好。”太妃沉重叹道,“兵祸若起,无论北幽还是大奕,受苦的都是无辜百姓,实在不该,我愿修书一封给枭王,劝他勿要一时冲动,铸下大错令生灵涂炭。”

“太妃深明大义,朕要多谢你。”容璲郑重地对太妃拱手。

“不敢,是陛下圣明。”太妃福身还礼。

“太妃刚醒,朕就不多打扰了,就让陵阳王在此陪伴,待御医诊断痊愈无碍之后,朕再送你们回王府。”容璲说道。

容翊对容璲一抱拳:“多谢陛下,算我欠你的人情。”

“无礼。”太妃一拍容翊后背,“恭送陛下。”

“太妃请回吧,好好休息。”容璲出了正殿,辞别太妃,上轿想了想,碧霄宫和兰心阁方向不同,就吩咐道,“先去兰心阁,然后再回碧霄宫。”

傅秋锋一路跟着容璲,心道今天容璲也不住在兰心阁啊,他轻松之余略感疑惑,从前容璲宁可在正厅椅子上歪一夜也不肯回碧霄宫,怎么现在就积极起来。

他实在熬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陛下不住在兰心阁吗?天色已晚,陛下忙碌一天,何不就近休息。”

容璲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想起往日只要不让傅秋锋在床上脱,那傅秋锋当着他的面洗漱更衣也很自然,仿佛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但容璲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心思能不能告人。

“朕还有几本奏折。”容璲寻了个理由搪塞,他话音刚落,冯吉就一路小跑过来。

“陛下,奴婢看着前面有太后娘娘的队伍。”冯吉轻声禀告,“好像正往碧霄宫去,您一天都不在后宫,太后娘娘应该是等急了,想去见您。”

容璲不耐地沉下脸,他可不想撞上太后,搅乱了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

“算了,今晚朕住在兰心阁,你去碧霄宫,转告太后朕不在后宫。”容璲挥挥手吩咐。

傅秋锋猜测道:“太后娘娘恐怕是因为颐王一事来见您,您也不能一直推说不在啊。”

“那就以后再说。”容璲靠着轿厢抱起胳膊,“等在京城张榜公布此案时给她一份檄文。”

轿子在兰心阁停下,傅秋锋本想推门,但想起林铮,提议道:“陛下,不如顺道去趟竹韵阁?”

容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思考片刻:“也好,朕还没见过林铮吃这么大的亏。”

“您可别再气他了。”傅秋锋不禁莞尔。

“朕报复的不及他戏弄朕万一。”容璲哼道,“你这么向着他,问问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臣这是向着您。”傅秋锋一本正经地说,“您的御用药师可是关乎您的脸面。”

容璲无法反驳,这可是确确实实的脸面问题。

竹韵阁到兰心阁不算远,徒步过去权当散步,今夜月朗星稀,清风徐徐,即使忙碌一天混沌的头脑也在隐约的虫鸣和初夏植物的气息中清明起来。

两人并肩走在竹韵阁外围的一片竹林里,几盏庭灯散落在木板小路两侧,幽幽地放着暖光,傅秋锋沉默良久,即使不说话两人也没什么尴尬之处,一片竹叶随风飘落下来,傅秋锋几次扭头去看容璲,随手接住那片叶子揉了揉,终于开口道:“臣的伤已经痊愈。”

“嗯,那很好啊。”容璲没反应过来,“内力深厚就是便利,朕都要嫉妒了。”

“陛下。”傅秋锋把竹叶绕在食指上,摸了摸鼻子。

容璲瞥见他局促的小动作,不解道:“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做什么?还要朕给你颁一面免死金牌吗?”

傅秋锋讪笑一声,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深吸口气决定道:“臣以为,陛下如此信任臣,臣也是时候和您说一说您最想知道的事——臣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