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4/6页)

“哦,这样吗。”国师干巴巴地点了点头,但他立刻又生出了一个新的忧虑,“可小郡主一介凡人,怕是受不得吓吧,若知那是殿下身上的逆鳞,她还会将它佩戴在身上吗。况且三殿下巨龙化身,那逆鳞少说也得玉盘那样大,如何佩戴于身呢?”

天步欣慰国师终于问出了一个有水平的问题:“殿下取晚霞最艳的一线红光,将龙鳞打成了一套首饰,我觑见过一眼那首饰的图纸,很美,郡主定然会喜欢。”

国师吃惊:“打造成了一套首饰?”

天步抿嘴一笑,给快要熄灭的篝火添了把柴,没再说什么。

天步口中的那套首饰,成玉其实见过,她在梦里见过。

只是她从不知那华美的饰物乃是由龙之逆鳞和夕晖晚霞打造所成。

在连三说出“送你一句诗”之时,成玉就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她身在丽川时,闯南冉古墓的前一夜,曾做过的一个梦。

其实刚进入这小桫椤境,她便觉得眼前一切眼熟。无论是那巨大而沉默的月轮,那诗画一般的黄金胡杨林,还是那立在金色胡杨林间古朴无华的木屋,都像是她在梦里见过似的。但彼时她一副心神全系在连三身上,也来不及想得太多。

而此时,那梦境终于清晰地浮了上来。

“什么诗?”在那梦里,她好奇地问青年。

“明月初照红玉影,莲心暗藏袖底香。”青年笑着答她。

“你不要糊弄我啊。”她记得梦中的自己撒娇地推了青年一把。

而此时,她果然也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伏在身上的青年,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说出了那句话:“你不要糊弄我啊。”轻软的、叹息的,唇齿间似含着蜜,因此说出那句话来,又是湿润和芬芳的。而在她以如此姿态自然地同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打了个激灵,蓦地发现,他们此时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竟都同那梦境中一模一样。

少女眼中现出茫然来,有些呆愣地看着头顶的纱帐。

雪白的纱帐层层叠叠,似一团茫茫的雾。那雾充满了她的眼帘,一时间她什么也看不清,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迷雾深处,梦中的白衣青年缓缓走近,那原本模糊的轮廓和面容也渐渐清晰,一寸一寸,完全同此时俯身看她的男子重合起来——那眼尾微微上挑的美丽凤目,琥珀色的眸,高鼻薄唇,每一处都那么真实,无论做什么表情,都英俊过人。

青年右手撑在她的耳边,左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唇角含着一点笑,如梦里那般回应她那句“不要糊弄我”的撒娇,“怎么会。”手指随之移到她的耳郭处,轻抚了抚,当耳珰带着凉意的触感出现在她幼嫩的耳垂之上时,他低声道,“明月。”

成玉轻轻一颤,记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在梦里的感觉。

彼时她只有十五岁,不知人事,从不曾与男子有过那样接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晕乎,不理解为何会如此,震惊又惶惑,还带着一点难堪与羞耻。

但此时,却不是这样了。

她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青年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后滑到她赤裸的脖颈上时,她并不感到惊惶与难堪,只是有些害臊,想藏起来,可热起来的肌肤却又似乎渴望着那微凉的触感。

她没忍住喘了一声,怕痒似的,又受惊似的。

纤长的手指柔缓地摩挲过她的锁骨,似拨着琴,描着画,显示出游刃有余的优雅。但成玉也感到那手指热起来了。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微微咬着唇看着青年,才发现青年的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深,像是密林中的幽泉,又像是蕴着风暴的大海,要引诱人,又或是吞噬人。

他离她很近,手指最终停留在了她的锁骨中间,指端红光一闪:“红玉影。”与此同时,那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掌离开了她的锁骨,隔着丝绸的衣袖,顺着肩胛和手臂,一路滑到了她细弱的手腕。

她不知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究竟是有什么魔力,随着它们滑过她的肘弯、小臂,那原本贴覆于身的极为柔软的绸缎也在一瞬间变得粗糙起来,肌肤与衣料摩擦,生起令人难耐的酥麻,很快地便由手臂扩至了全身。

那酥麻感令成玉战栗,他应该也察知了她的战栗。成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的指变得更加烫人,在衣袖下握住了她的无名指,不太用力地捏了捏,紧接着,一枚指环束缚住了她的指根。“莲心。”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那暧昧的低语、温热的吐息,以及手指相触时滚烫的温度就像在成玉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火势渐大,烤得她整个人都热烫且昏沉起来。

她再不是从前那迟钝得近乎愚驽的少女,如今她当然明白青年如此并非单纯地赠她礼物。他在撩拨着她,亦在爱抚着她。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这样。但从前她总是很恐惧,譬如那次在将军府的温泉池畔,当他对她亲密时,她记得她就僵住了。如今想来,僵住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那起码显得她很矜持。而此时呢,他的轻抚就像是一坛醉人的酒,令她的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她像是化成了一摊水,对他全无抗拒。不仅没有抗拒,在内心深处,还对他的抚触感到期待。这样的自己令她感到陌生,还有点难为情。

就在她兀自纠结之时,宽大的衣袖之下,他捉住了她的手腕,指端轻抚着她的腕骨,让那带着凉意的手链出现在了她的腕间。迷糊中,她竟还记得该她说话了。“袖底香。”在青年开口之前,她颤着声音吐出了这三个字。

而他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在她耳边低笑:“我们阿玉很聪明啊。”那作乱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腰,她不自禁地躲了一下,但是又能往何处躲呢,那手掌始终贴着她的腰。

她迷离地看着他,本能地便要说不要,但话欲出口之时她咬住了嘴唇,因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她也想抱住他,亲近他。这感觉如此陌生,似一头欲逞凶的兽,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令她害怕,但她亦有些模糊的感知,知道该如何去安抚它。因此她闭上了嘴,任由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腰线一路下滑,而后握住她的足踝。

足踝上传来了铃铛声,她晕晕乎乎,重复着梦里的台词:“诗里只有四件首饰,这一条足链,又叫什么呢?”

他放开了她的足踝,拥住了她,当彼此的身体终于无间隙地相贴,她才察觉到他的身体亦是滚烫,那热度隔着衣料亦能感知,他的唇挨着她的耳垂,嗓音沙哑:“这是……步生莲。”

那个梦便是在此处戛然而止的。

但现实当然不可能在此戛然而止。说完这五个字后,青年稍微离开了她一些。但依然很近地看着她,手指温柔地抚弄着她耳畔的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嘴唇贴覆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