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是敌是友
时雍刚刚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缩紧了心脏,一时间,还以为到了阎王殿。
这是一个古怪的山洞,阴冷潮湿,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幽幽的闪烁。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几具不完整的尸体,死状极是残忍,有的尸身砸在尖石上,直接被石尖刺穿身体,有的身上铁箭还没有拔下,深深嵌入内腑,流淌的鲜血在地上蜿蜒如小溪……
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怪味!
诡异的是,每一具尸体的额头上都盖着一张黄符纸,仿佛在镇压恶鬼。
这是幽冥桥,还是黄泉路?
时雍的脑子里下意识地想到那些鬼故事,脑子在短暂的茫然后,隐隐作痛。
“有人吗?有人在吗?”她张开嘴,用了很大的力气。
可是,她以为的大吼声,微弱得像刚出壳的小鸡仔儿在求助,几不可闻。
她的嗓子完全哑了,身子也从最初的麻木变得疼痛起来。
时雍想坐起来,可是手脚根本就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她整个人被白布紧束着,仿佛一个活着的木乃伊,样子十分可笑。
难不成是她过往作孽太多,去阎王殿报到还有缚手缚脚这道手续?
“岂有此理!”
时雍大口呼吸着骂了一句,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暗光处动了一动,冷冰冰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听上去沙哑不堪,分不出男女,如地狱厉鬼前来索命。
“醒了?”
时雍心里一惊,拼命扭转过头,想看清声音来源。
可惜,身上的白布将她绑得严严实实,动不得也就算了,就连转头都是一种奢望,她根本看不到那个人,只能被迫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与那个声音说话。
“你是谁?这是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站在暗处看她片刻,慢声道:“你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忍一忍吧。很快就要到了。”
受重伤?
那就是没死?
一念至此,时雍觉得身上的疼痛更甚了几分。
又难受,又不能动,那种钻心的疼痛感直入肌骨,她咬着牙,宁愿死了算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时雍额头冒着冷汗,死死撑着那种几近昏厥的痛苦,试图弄清目前的局面。
可是那个“黑影”好像没有兴趣理会她,无声地站在暗光处看了她片刻,走了。
“歇着吧。”
时雍气恨得咬牙。
“你回来!你回来!”
她拼命大吼,可是那人就像听不见一般,越走越远,脚步轻得像在地上飘动一般。
时雍看不到那人,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之所以能判断她的离开,是从地上的影子移动来分辨的。
有影子,就不是鬼吧?
油灯光线太微弱,时雍除了凭感觉知道这是一个石洞,她此刻应该不在地面以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狂乱地摇着头,想要得到那个人的回应,想要挣扎出这个“木乃伊”一样的捆绑。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个人都没有再回来,她就像一个被“装在套子里的人”,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只能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寂静中,恐慌地等待着,被冰冷和安静的蚕食。
安静,无人,疼痛,无助,一个人默默等待未知的到来。
时雍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等待才是世间最残忍的惩罚。
在从一数到一千,第无数次失败后,她的情绪几近崩溃。
然后,再次默默数数,“一,二,三……”
时雍发现,数字真是神奇又伟大的存在。
在这种疼痛又无助的如同僵尸一般的等待里,她就靠着重复数数,熬过了无数个时辰。
说无数,是因为她实在不知过了多久。
没有人来给她吃东西,也没有人给她吃药,整个人痛得瑟瑟发抖,可是裹在白布里的身子却颤不起来。
“还活着吗?”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时雍下意识睁开眼睛。
油灯举在她的头顶,那个人在观察她,光线刺入她的眼中,她想看清那个人,却只看到一个清瘦干瘪的黑影,那人的面孔被罩在连帽的黑袍里,只露出一双幽幽凉凉的眼睛。
时雍冷不丁撞入这个视线,惊得差点叫出声。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那个黑影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顿了片刻,他突然又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慢慢从她的身子上轻轻地抚过去,仿佛是在抚摸她,又仿佛是在隔空施法一般,动作看上去很是诡异。这让时雍再次产生了一种误入幽冥界的恐惧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的手停了下来,就停在半空,停在时雍的脸庞上方,慢慢弯曲,变成爪子的形状,仿佛是在比划从哪里下手掐死她比较合适。
时雍不怕死,却怕这种反反复复的蹂躏,更怕这种被包成木乃伊一般,无望地等待死亡。
她盯着那只手,仰高头,将脖子露给对方,一字一字从喉头挤出,沙哑无比。
“给我个痛快!”
那人盯她半晌,身子突然动了,拎起地上的几具尸体,像丢什么垃圾一般丢了出去。明明这么枯瘦的一个人,力气却十分的大,一具尸体飞出去,脑袋咔的一声砸在石头上,侧了过来,两眼暴突地转向时雍。
“啊!”时雍用力吼叫,却没有发出声音,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人,“你在做什么?”
“没灯油了。”那人说得平淡,看着那几具尸体,“恰好可以熬一些。”
人油?
尸油?
怪不得刚才她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息难闻,原来油灯里燃烧的,不是普通的灯油,而是人油?
时雍呼吸微微一窒,无力地骂:“你变态啊。”
那人猛地转过脸,眼睛冷冰冰盯住她。
“这就是痛快。你要吗?”
眼前这一幕十分恐怖,而时雍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要!怎么死不打紧,生不如死才是难熬。”
一听她说难熬,那人突然笑了,声音阴凉凉的,要不是声音在笑,只看那双眼睛,分明就是一个野兽要将猎物吞噬前的警告。
“难熬?还是要熬。熬着吧,熬下去,你就是个人了。”
这叫什么话?
难道她现在不是个人吗?
时雍半死不活地看着那个人影,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双眼。
比死更难受的,是痛,是没有希望。
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慢得如同蜗牛在攀爬,看不到终点,也没有彼岸。渐渐的,时雍摸清了规律,这个黑袍怪人会隔一段时间来看她一次,仿佛是在观察她,每隔两次会给她喂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