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鲛人的繁衍期理当是二月底或是三月初,而今日不过二月十六。
他支撑着发软的双足,艰难地将殿门栓上了。
他如今这副状况若是去思政殿拜别丛霁,定会令丛霁更为嫌弃他罢?
索性待繁衍期过去,再去拜别丛霁罢。
于是,他放任自己跌倒于织皮之上。
“陛下……”他忍受着煎熬,却不给予自己半点安慰。
丛霁决计不会答应临幸他,但他非丛霁不可,是以,他须得凭借意志力熬过去。
这副身体正试图摆脱他的掌控,怕是得到些微甜头后,便会彻底失控。
他难受得咬住了唇瓣,唇瓣霎时绽裂,使得他尝到了腥甜。
痛楚能教他清醒些,因而,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自残。
先是唇瓣,再是掌心,接着是心口……须臾,他已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身下雪白的织皮被染作猩红。
渐渐地,痛楚再无用处。
他自我鼓励地道:“我定能熬过去,我定能熬过去……”
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无意识地蠕动了起来。
未多久,他盯着自己的下裳,恶心得欲要作呕。
“我怎地会如此恶心?”不及作呕,他的双手已然违背了他的意志。
他自小饱读圣贤书,素有傲骨,纵然知晓自己现下居于鲛人之身,并非凡人,但还是无法容忍自己如同飞禽走兽一般,被本能所操控。
“我恶心至斯,怪不得为陛下所厌弃。”他的双手愈发粗鲁,连破了皮,见了血都不以为意。
直到疼得面白若纸,浑身抽搐,他才倏然松开手,睨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发笑。
少顷,抽搐虽然止住了,汹涌的热情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淹没了,教他不得好过。
他不知自己究竟煎熬了多久,只知自己变得极是奇怪……
他乃是一尾雄鲛,本该渴求雌鲛,或许是因为他已为丛霁断了袖的缘故,才会在一定程度上变作了雌鲛?
“我果然下贱,陛下根本无意于我。”由于口腔黏膜被他恶狠狠地咬破了,每吐出一字俱会牵扯出丝丝疼痛。
他拼命地抵抗着本能,可惜,终究丢盔卸甲。
良久,他瞪着自己肮脏无比的手指,恨不得将这些手指全数剁了。
少时,高热如火燎原,势如破竹地烧去了他的理智。
他于混沌中唤着丛霁的名讳,并想象着丛霁就在自己左右。
那厢,秦啸已向丛霁复命,丛霁得知温祈已回宫了,正踟蹰着是否要去见温祈。
温祈既言要在春闱后搬出宫去,现下应当在收拾行李罢?
突然,有一名丹泉殿的内侍来报:“陛下,主子阖上了殿门。”
丛霁见这内侍欲言又止,命令道:“你大可直言。”
内侍大着胆子道:“主子所发出的嗓音不堪入耳,恐是在与人偷欢。”
丛霁一怔,摆摆手道:“切记不可对他人胡言乱语,你且下去罢。”
他拒绝了温祈多回,纵使温祈与人偷欢,他亦无权干涉。
如是想着,他的心口却腾起了一丛妒火,久久不灭。
上元节当夜,温祈曾亲口向他乞求一夜春宵,仅仅一月,温祈竟已变心了?
未免太快了些罢?
且白日与人在丹泉殿偷欢,声音还响得让内侍听了去,那温祈委实太过明目张胆了。
他抬足出了思政殿,往丹泉殿去了,他告诉自己,自己此去并不是出于嫉妒,而是为了纠正温祈错误的行径,让温祁收敛些。
尚未行至丹泉殿,他已闻得一把甜腻的嗓音,嗓音的主人所做之事昭然若揭。
他足尖一点,急急地掠至丹泉殿,立于殿前,却不知自己是否该当进去。
他不愿见到温祈与人亲昵的场景,但他更欲将温祈带出来,教人染指不得。
片刻后,他终是决定进去。
他抬手推门,殿门竟然被温祈从里面拴上了,纹丝不动。
他登时怒火冲天,即刻催动内息将门栓震断了。
下一息,温祈映入了他眼中,媚色逼人,身若无骨,却伤痕累累。
他一把抱住了温祈,心如刀绞地道:“那人何在?是那人伤了你么?”
温祈不懂丛霁所言,径直吻上了丛霁的唇瓣。
丛霁一下子尝到了腥甜,他并不推开温祈,环顾四周,却不见那人的踪迹,那人究竟藏于何处?
温祈一面胡乱地亲吻着丛霁,一面含含糊糊地唤道:“陛下,陛下,陛下……”
紧接着,他用力地推倒了丛霁,进而利落地坐了下去。
丛霁猝不及防,急欲推开温祈,温祈的力气却是大得惊人,一时间,他竟然推不开温祈。
温祈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丛霁,身上的血液混着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于丛霁身上。
丛霁蓦然意识到自己未曾遭遇丝毫阻挠,显然温祈适才确实……
温祈既然另结新欢,何故对他做这种事?
“陛下。”温祈垂下首去,亲吻丛霁。
丛霁偏过首,避开温祁的亲吻,却见温祈泫然欲泣地道:“我很是恶心罢?”
“莫哭,你并不恶心。”朕不过是在呷醋罢了。
他倘若早些临幸温祈,温祈早已全身心地为他所有,不会让旁人有可趁之机。
温祈神情凄切,恍若未闻:“我很是恶心,我憎恨自己,陛下嫌弃我理所应当。陛下,我与南风馆的小倌有何区别?”
丛霁不知温祈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正欲斥责,竟听得温祈自问自答道:“自然有区别,他们是为了生计,而我是自甘堕落。”
“你勿要侮辱自己。”他厉声道,“这算不得自甘堕落。”
温祈笑了笑:“陛下亦认同我之所言,不若将我送去南风馆罢,想必那里才是我该待之处,我定能如鱼得水。”
丛霁陡然发现眼前的温祈似乎神志不清。
温祈究竟出了何事?难不成被人下了毒?
假若温祈被人下了毒,是何人所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正细思着,忽觉自己将至顶峰,遂死命挣扎。
温祈费了些气力,才压制住了丛霁的挣扎。
俄而,他身体绷直,头颅后仰,唇瓣张阖不定。
丛霁惊恐地望着温祈:“你可还好?”
温祈不答,再度起伏。
不一会儿,他的嗓子便沙哑了。
丛霁不住地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了温祈的钳制。
直至子夜,温祈才昏睡了过去。
丛霁欲要挣脱,温祈的双足竟是变作鲛尾,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身,教他动弹不得。
内侍不敢踏足,殿内自然无人点灯,昏晦不明。
丛霁借着月光巡睃着温祈,赫然发现温祈最为紧要之处亦受伤了。
到底是何人胆敢如此虐待温祈?
而他是否已将剧毒过给温祈了?
下月十六,温祈是否会与他一般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