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力。
无止境的黑暗被一朵朵盛放的幽蓝火焰点亮,火焰附着在虫海之中,深蓝堆叠着浅蓝,让那些本来丑陋的虫子,也在此刻梦幻了起来。
如此妖冶,如此凶邪。
宗昙站立于火焰中心,半张脸还带着面具,而露出的令一半则被照亮。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车轮战,耗尽敌人所有的力气,再最后出击……”
这声音不紧不慢,仿佛根本没有正面看人,而是从某个更高的维度,在玩弄支配着一切。
尹越极度不舒服,觉得自己被人轻视。
可数场游戏历练而来的敏锐,令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很危险!
尹越额头满是冷汗,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对方到底什么态度。
他以为耗费殷长夏的体力,殷长夏就会乖乖去死,哪知道却唤醒了更加凶恶的东西。
失算了。
殷长夏才是这疯子的保险栓,他毁了保险栓,这疯子不就没有束缚了吗?
尹越额头满是冷汗:“之前在家园,殷长夏亲口说出自己没有载物,原来也是扮猪吃老虎。”
宗昙唇角扬起一个淡漠的弧度,纯度极高的蓝色火焰映在他的眼瞳里,仿佛那双眼睛都被染成了蓝色。
美得极具蛊惑性,像是沙漠里的一片海市蜃楼。
尹越戒备到了极点,额头青筋凸起,死死的盯着那边,不敢放过宗昙的任何行动:“你既然是他载物里的鬼魂,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帮他?”
宗昙没有说话。
这沉默的十几秒,令尹越倍感煎熬。
他在被碾压、被轻视、被支配。
这种认知令尹越感到难堪,他分不清楚宗昙到底什么等级!
普通鬼怪?
不不不,兴许实力已经摸到了鬼将级别!
比起受到载物压制的普通鬼怪而言,鬼将级别的鬼物,将会拥有更多的自我意识,也更难驯服。
尹越断定,殷长夏绝不可能在新人时期,就这么快的驯服了他。
尹越呼吸急促的试探道:“我知道载物里的鬼魂,绝大多数都想要一具身体。”
他站直了身体,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我手里拥有一个道具,可以用特殊材质的东西,为鬼物做出依附物,和普通的身体毫无差别。”
宗昙:“就像你现在这具身体一样?”
尹越瞧他终于愿意说话,急急忙忙的说:“当然!”
宗昙恶劣的说:“难怪那群低级邪物愿意受你驱使。”
对方的反应,也让尹越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强行抢夺身体,没有一个玩家会允许,也极其罕见,在家园简直闻所未闻!
这只鬼物可真是肆意妄为啊。
尹越有些兴奋:“所以,你何必帮殷长夏?”
宗昙:“听上去的确很诱人。”
尹越:“那……”
他预想着这种级别的鬼物,应该会更加追求自由,不愿意受人驱使。
只要做出依托物,就能让他和殷长夏分开。
合在一起不好对付,分开了还不好对付吗?
尹越的笑容也变得阴暗了起来,眼前的金丝眼镜的镜片,也染上了一层蓝光,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
宗昙呢喃一样的嘲笑着:“就凭,那堆烂木头?”
尹越笑容全失,表情瞬间僵化:“……”
他往日蛊惑鬼物的手段,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效?
殷长夏仍旧还强撑着没有昏迷过去,仔细观察着了起来。
对方拿一堆木头,试图拉拢宗昙的时候,殷长夏完全没有插嘴。
因为他知道,宗昙一定瞧不上。
那人小瞧了宗昙的高傲。
不过让殷长夏更加心惊的却是宗昙。
在短短几句话之间,便引诱了那个人,让那人直接拿出了底牌,还为了拉拢宗昙主动交代了现在这具身体的秘密。
宗昙虽然时常发疯,但的确很厉害。
殷长夏头皮都在发麻,像是被一道巨大的雷光击中,不自觉的发颤。
这种颤栗由灵魂产生,在寂静的黑暗里蔓延开来。
幽蓝的火光吐出极远,把周围一圈的虫群彻底燃烧起来了。
宗昙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眼神深沉而危险:“烂木头,怎么比得过血肉之躯?”
明明是平稳的语调,根本不强烈,却让尹越有种受到羞辱的感觉。
这可是许多鬼物抢夺的东西,在他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谈判极快的速度破裂,这是尹越万万没想到的。
他更加戒备了起来,不敢轻易凑前。
殷长夏:[……]
不知道对方察觉到没有,宗昙完全还没对他出手,战局的主导权,就落到了宗昙的手里。
戒备的人,反倒成了他。
殷长夏心跳加速,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观察起了宗昙。
强大、高傲。
或许还是个有点小气的疯子。
那人想要秦封复活在他身体里的想法,彻底把宗昙激怒了。
殷长夏心脏被揪紧,没想到阴差阳错知晓了这件事。
秦封如果真的拿走他的身体,再去偷袭陆子珩,的确是最完美的复仇计划了。
宗昙突然开始出击,变成骨头的右手随手一扬,一只虫子被鬼火控制着,竟然朝着自己的主人袭去。
尹越:“你……!”
这TM的简直有病!
宗昙既然能够用鬼火反向操控虫群,何必一只一只的袭击?
宗昙的眼底毫无光亮,浑浊得包裹着一切负面情绪:“不过是让你尝一尝被玩弄的滋味,车轮战嘛,好玩吗?”
他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尹越气到极点,反倒冷静了下来。
那只鬼物会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
他拿出了武器,精准的切割着那些飞来的虫群,不一会儿,地上已经堆满了虫子的尸骸。
A馆刚才就在坍塌,此刻天顶终于裂出了一道缝隙,外面的风雪灌了进来。
地上满是玻璃碎渣,映满了蓝色的幽光,此刻盖上一层薄薄白雪,柳絮一样绵软。
唐启泽吞咽着口水,一时半会儿没敢凑上去。
眼前这景色和宗昙太相似了。
——白雪下面的玻璃渣。
踩上一脚,兴许受伤的就是自己。
唐启泽可和殷长夏不一样,宗昙早就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他没这个胆子捋老虎须,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根本不敢和宗昙说话。
可没办法!
唐启泽像是结巴了一样:“他他他很危险,要要要不,就别耽误时间了?”
听到危险两个字,宗昙突然笑了。
唐启泽:“……”
是啊,在场所有鬼物,比得过宗昙危险?
唐启泽一脸的羞耻,又默默缩到了黑暗的角落,恨不得谁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他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气,内心铺垫了无数话语,才敢去到宗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