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风流病世子6

华裳仍在,云鬓犹香,珠钗满头,艳染浓妆。

无论从何处看,应轻烛都是一副女子模样。

可如今,郁止却当着他的面,拆穿了这层披了十多年的假面,毫不避讳地表示他知道他的真实。

应轻烛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什么。

将郁止抓起来,秘密审问,找出同谋,确认无误后再悄悄解决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才是正确的,然而他却半点没有想这样做的念头。

“世子爷,不知您对祸从口出这一词有何见解?”

这人是有何依仗,当真认为自己被他拿捏住,不会对他动手吗?

若真有此想法,那只能以愚蠢二字形容。

郁止像蠢人吗?

“我有说什么吗?”郁止笑道,“不过是一个假设而已,夫人切莫当真。”

分明是他挑起,却又是他否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端的是让人琢磨不清。

“世子好本事。”应轻烛皮笑肉不笑道。

郁止仍是一副仿佛什么也没说一般,自然而然地握住应轻烛的手,“既然如此,那夫人可愿意让为夫为你描眉化妆?”

应轻烛心中忽然生出个荒唐可笑的念头,他轻笑道:“世子爷说这番话,可别是仅仅为了给妾身上妆?”

“妻也,夫美之。”郁止浅浅一笑,状似寻常,“人之常情。”

冒着生命危险挑明身份,竟只为了给他上妆?

好一个人之常情!

应轻烛也不跟他客气,起身甩袖,“夫君若有为人上妆的爱好,府中众多姐妹可供夫君施为。”

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看着这人似气似无语的背影,郁止轻笑了一声,随后拿出花名册,开始盘算府中人员如何变动。

应王府乃几代传承,至今已有上百年头,因时常保养翻新,有匠人打理,王府中事物一应如新。

而在两代之前,应王一脉便常驻封地,京城的应王府鲜少进人。

因而府中绝大多数都是几代传下来的老人,家生子又生家生子,应王府已经成了他们的根。

郁止若是非动不可,此事办下去必然会闹大。

思来想去,郁止决定将那些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老人调离去庄子,安排来的奸细探子能打发的便打发,已经和府中人有关系的,便同那些老人一样,被调去庄子上。

应王府只有他与应轻烛二人,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思虑过后,郁止便找管家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刚刚将那些姬妾放出去的管家,大概也料到了会有大变动,本想让人闹上一闹,却见世子根本没伤人性命,处置甚至过于温和,对于老人也并未强行打发,而是放去庄子,他们仍破是应王府的人,除了接触不到应王府核心其他都没多少变化。

如此处置,准时让管家无话可说。

主子要处置奴才也就一句话的事,世子非但没有苛待他们,若是这还闹起来,岂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居心不良,奴大欺主?

管家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处置了下面的人,他这个管家大概率也会被换掉,可见其他人的下场,想必自己也不会多难看,又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世子已经显露出和以往不一样的一面,令人摸不清底,轻举妄动的下场或许比如今更惨。

管家安稳了许多年,早已磨平了他的锐气,如今比起搏一搏,他更愿意保持安稳。

左右他也还在京城,要想为王爷打探消息也不难。

“是,小的这就去办。”

郁止心中满意,继而又道:“那些被放出府的,记得派人仔细搜查,若带了不该带的,一律上报官府。”

管家心中一凛,“是!”看来世子还是仁慈,至少对于放去庄子上的老人们还是温和的。

郁止只是不想动静太大而招来麻烦罢了。

应王若想搜罗京中消息,根本防不住,郁止不过是不愿意自己住的地方有那些人。

到底要在这儿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

“世子爷,安大夫来了,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下人来报。

郁止放茶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片刻,“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

“主子,您当真就待在那应王府了?如今婚事已成,盈风若是去世,也怨不得任何人,是他应王世子没那百年的福分。”老鸨言语暗示道。

“你以为,这位应王世子是怎样一个人?”应轻烛眸色略深。

老鸨所言确实为真,然而即便他假死又如何?难保郁止不会再次找到他。

且……他承认,郁止成功了,成功吸引住了他的好奇心,让他想要去探究郁止这个人,这个仿佛神通广大,也有着许多秘密的人。

皮相的吸引至多能吸引一时,可他的内在却让应轻烛不探究个清楚便不愿意放手。

或许前方万丈深渊,那也许也有另一面风景。

他微微勾唇,正在思索如何回答的老鸨见状,心中一个咯噔,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主子不会……

“还没想到吗?”应轻烛看了她一眼,老鸨连忙低垂下头。

先皇后生前也是一位奇女子,她原本乃杏林世家出身,自小习得医术,待字闺中时,便已经行医数载,救过无数人,甚至有人为其立长生碑。

她与皇帝感情很好,用现代语言来讲,他们属于自由恋爱,那时的皇帝并非储君,他上面有一位嫡亲哥哥等着继承大统,皇室便也任由他喜欢谁。

两人定下婚事后不久,谁知皇帝那位嫡亲哥哥便急症去世,皇帝被迫成为太子。

身为太子,他与先皇后的婚事便不再匹配,加之有强权世家安排的才女争夺太子妃,这场婚事差点被取消。

是皇帝利用先皇后救治过无数人的医仙之名造势,生生压了那贵女一头,这场婚事才稳固,不过,为了安抚世家,他仍娶了那位贵女位侧妃,便是如今的贵妃。

当年的先皇后与皇帝也是情深义重,然而后来才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

她是先皇后的人。

先皇后于她有救命之恩。

主子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主子安全。

“应王世子入京十数年,一直以来都以纨绔姿态行走于京城,可在奴婢看来,纨绔未必为真,此人或许包藏祸心,与应王里应外合,如今这痴情模样,不过是用来迷惑世人。”

她言语间并未贬低郁止,反而将人抬得很好,说他心里深沉,说他别有用心,引起应轻烛排斥反感。

这是在上眼药。

应轻烛未必听不出来,老鸨也未必不知道应轻烛明白。

她要的便是表态,他们不喜应王世子,也请应轻烛考量一二。

应轻烛垂了垂眼睫,“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