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羞辱
苏蘅下班回家,小区门口有辆卖糖葫芦的小车,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男孩一步三回头朝那儿望。
苏蘅认出是前同事家的孩子,走近了打声招呼:“小杭!怎么这个点还没回家?”
这个时候学生们早放学了,小杭听到苏蘅的声音,背着书包跑过来,白净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我刚才去电玩城玩了,刚回来。”
“和同学去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自己。”
苏蘅想起上次碰见他还拉着自己打游戏,同事之前在办公室还因为儿子吊车尾的成绩发牢骚,就很担忧地问他:“我怎么感觉你每天都在玩?你的同学是不是都在学习?你怎么不好好学呢?”
不料小杭一丝忏悔都没有,反而很鄙夷的样子:“啧,他们都是笨蛋才补习呢,上课检查前我和王明昊都没有背,我五分钟就背过了,他背了半节课都没记住!”
小杭微扬着下颌,语气很是得意。
苏蘅失笑,这孩子学习态度可不端正:“那你的同学里面也有聪明的吧,总不能都比你笨。”
“确实,但还是笨蛋多。”小杭插着兜屌屌的,突然变得怪声怪调,“嗐,他们就是逊了啦~”
苏蘅揪起眉毛,满脸无奈,一时半会根本说服不了他。
“苏叔叔,我想要吃糖葫芦,没有钱了。”
小杭抱着苏蘅大腿撒娇,拉着苏蘅跑到糖葫芦小车那儿。
大爷穿着厚棉袄揣着手问要哪个,苏蘅看天也晚了,怪冷的,剩的也不多就说:“都要了吧。”
两个人在路上走,小杭一会儿就啃完两个,还想要剩下的那个。
苏蘅捏住他圆脸蛋检查牙齿:“你都有蛀牙了,别吃那么多糖。”
“叔叔难道要给别的小朋友吗?”小杭眨巴眼睛,像失宠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小朋友?苏蘅一想到人高马大冷面嘴毒的靳卓斯,和这个词挂上钩就觉得好笑。
苏蘅笑着帮他揩去嘴边的糖渣:“对,糖葫芦是给好孩子的奖励,只要你好好学习,下次我还给你买。”
小杭眼巴巴瞅着那根糖葫芦,只得委屈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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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蘅开门在玄关换鞋,靳卓斯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面前突然冒出一个红艳艳亮晶晶的东西。
“给你一根冰糖葫芦吃,拿着。”
靳卓斯蹙眉接过糖葫芦,这甜美亮丽的小玩意和他冷峻的外表毫不相称:“你当哄小孩呢?”
苏蘅把外套挂到衣架上,闻言回头看他,很理所应当地说:“你才20岁啊?怎么就不能是小孩了?”
靳卓斯微微一怔,心中涌动起很奇怪的感觉,七岁来到江州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做小孩的权利。他瞅着凝结糖霜的山楂,锋利漂亮的嘴唇缓缓凑近,试探地咬了一口。
很甜,夹心的糯米也很香。靳卓斯表情依然别扭,身体却很诚实地吃完了。
“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我都行。”靳卓斯吃了人家糖葫芦,不好意思乱提要求,一副听君安排的规矩样子。
苏蘅根本不信他这套:“你得了吧,等我做出来你又挑食不吃。”
“……”靳卓斯挑食这点苏蘅是彻底揪住不放了,就像家长拿捏住不听话孩子的黑历史,时不时就拿出来逗逗孩子。
他想了想厨房里有的菜:“那我想吃土豆或者萝卜。”
苏蘅一想这俩菜家里都有,也不用再麻烦去超市了,笑着说:“可以,冰箱里还有只鸡,我一块给你炒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一根糖葫芦?”
靳卓斯不好干坐着等白饭,也跟着他去厨房打下手。
“刚好在小区门口碰见我之前同事家的孩子,他想吃我就买了几根。”苏蘅正撕着鸡肉,突然无奈地摇头,“人小鬼大的,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靳卓斯嗤笑一声:“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他挽起袖子露出肌肉匀称结实的手臂,苏蘅沮丧地看着自己白瘦的胳膊,他也锻炼,只是因为体质原因练不出来。拥有那样强健的体格大概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反正苏蘅是羡慕极了。
两人坐到餐桌旁吃饭,靳卓斯看着苏蘅安然无事夹菜的脸,不知怎么,产生一种不忍的情绪。
百般斟酌之下,还是说出了口:“我朋友看见你的咨询对象在饭局上勾搭实习生。”
“勾搭?实习生?”苏蘅茫然地问,“什么时候看见的?”
“他说应该是两周前,去参加饭局凑巧碰见的。”
心理师不会评判来访者的私生活,乔苒到底勾搭多少,怎么勾搭都和他没关系,他时刻保持中立态度。但这个时间不对,两周前乔苒还没找他咨询,她的丈夫也没有险些囚禁她。
“你们是怎么有机会凑到一起的?”
“她丈夫,就是上次袭击你的那个,是我们发行游戏的代言人——吴鸿煊,她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商。”
“真够巧的。”
“我主要是想提醒你,她勾搭的人不少。”你千万别被她玩了,你这样的玩不过她。
后半句靳卓斯没说,心想点到为止,多说就是打人家脸了。
但是苏蘅的重点根本不在这儿:“那她丈夫知道吗?”
“我朋友说看见过,还差点打起来,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以你们的关系,你问问她不就行了?”
苏蘅沉思片刻,摇头说:“不行,心理师不可以私下联系来访者。”
靳卓斯不解:“来访者私下怎么样不知道,她的矛盾来源——她的老公怎么样也不知道,全听来访者一面之词,怎么能把握事情真相?”
“不然呢?”苏蘅抬眼看向他,“心理咨询的前提就是要和来访者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我是要像朋友一样帮助来访者解决心理问题,不是要查明事情真相的。不和来访者以及他们的家人朋友私下联系,是为了保护来访者的合法权益,维护咨询关系的纯洁性和中立性。更不可能把和她相关的人都搜罗起来,分别关到审讯室审问调查,那是警察该做的事。”
他眼皮连带着纤长的睫毛微挑,下巴和脖颈弯出柔韧的弧度,眼神在头顶白炽灯照耀下像撒了金粉,闪闪发亮。
就好像游鱼进入了熟悉的水域,他的专业性和那种自信从容的气势令靳卓斯微微一怔。
靳卓斯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讶异,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你们除了咨询的时候,平时不联系?”
苏蘅敏锐地眯起眼盯着他:“你以为什么?”
靳卓斯心虚地转移视线,举起杯子喝水掩饰。
苏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腾地涨红了脸,如晚霞烧过云层,那是因为羞辱和气愤而出现的红色,令他浑身灼烧起凌厉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