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两败俱伤(第2/2页)

“你把她的相片放在书桌上,现在却来告诉我,让我不要多想?”方斐吸自嘲地问,“杨老师,别以为我那么伟大。”

“阿斐……”

“我很自私,你让我不多想也根本做不到。”方斐问,“你觉得为什么?”

杨远意被不错眼珠的视线执着地凝望,像踩进了虚空,曾经回忆铺天盖地,变作了钱塘八月大潮将他轮流拍打。

甜蜜的几乎没有,现在能想起的都鲜血淋漓:骨折了的左腿,母亲的奚落,还有从那天起就脆弱不堪一击的“信任”……

直到此时此刻后遗症依旧不断敲击他。

他可以对喜欢的人无条件好,惟独害怕被爱,害怕这些又是另一个精致陷阱。

方斐说了好多次。

他让方斐失望了吗?

杨远意垂下眼,他想握一握方斐的手,但方斐现在离他很远。

“前几天我本来想着你快杀青了,好久没回来,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庆祝。我考虑了订餐厅,买花,又觉得太大张旗鼓你不一定喜欢。”杨远意不知还能作何表情,“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把我说得那么不堪。”

方斐读出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浑身都被劈开,疼得要命。

什么意思,觉得他不乖了?

终于发现他和曹歆然之流没区别,所以杨远意后悔了,准备分开了?

嘴唇无力地张了张,方斐被这句话打得找不着北。

“确实,我有错,没跟你解释清楚,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杨远意仍闭着眼仿佛喃喃自语,“阿斐,有些行为在你看来或许会有误读,但很多事……我没法证明没做过的,只能保证和你在一起后我没见过俞诺,更不存在所谓的’和好如初‘。”

“杨远意。”

方斐很少连名带姓地喊他所以显得尤为郑重。

“只有一件事,除此以外我都不在乎。”

杨远意应声看向他,那双深黑瞳孔在昏暗中闪着一点亮光。

“你今天说那么多,我都接受。”方斐到底心软了,放弃一般说,“只是……我希望我才是对你特殊的那个,希望你的’在一起‘没有白说,你的’喜欢‘不是敷衍谁。这些并不需要你做出什么行为才能证明啊。”

“阿斐……”

“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我必须是唯一的那个,你明白吗?”

“……”

“但你没想过要告诉我,还怪我乱猜。”

杨远意知道方斐在索要一句告白。

他可以在电影里把爱情拍出缠绵悱恻或者热烈滚烫的罗曼蒂克,可现实中的他是个胆小鬼,认不清只记得心,只知道把人哄得乖乖地陪在身边。

不敢说,真心就成了表演,任谁看了都说他凉薄。

和爱情虚与委蛇十数年,杨远意也不懂他到底生性如此还是风声鹤唳至今了。

但唯独有一点他肯定,如果今天方斐离开他,阵痛会变成顽疾折磨他余生,让他更不敢再去轻易把怀抱给任何一个人。

杨远意试探着捏他的五指收拢在掌心。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地对待一个人,你就是第一个。”

可方斐不信。

“阿斐没有安全感,那我把所有都交给你,遇到什么也都跟你说,从今天起绝对不主动提分开,除非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让你不舒服了可以随时喊停——但惟独不是以这种形式折磨自己。”

“你想分开吗?”方斐问他。

“……阿斐,不要让我难过,好吗?”杨远意说,“我从没想过会和你分开。”

指尖脉搏和杨远意心脏一个频率地跳动着。

半晌没等来任何回应,杨远意皱起眉去看他的脸。

借着微弱光线,方斐眼睛里闪烁是水迹。

青年哭也哭得没声没息,呼吸正常,一点不影响他说话。但方斐鼻尖微红,眼睛有点肿,不知已在他没看见的时候流了多少泪。

合作会破裂,恋爱会分手。

十岁的年龄差距不是说不在乎就不在乎的,平等也不一定真实存在。

“喊停”,像把一把刀放入方斐掌心,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地结束这段关系,他就再也不必反复拉扯。

刀子最终没舍得落下。

角力总该有输赢,这天他们好像都是输家。

杨远意让渡了主动权,他选择妥协。

他已经把底线全盘告知,杨远意再欺骗,或者隐瞒,他不会有下一次软弱了。

呼吸频率放缓,察觉到方斐紧绷神经终于缓和,杨远意先是低头轻轻咬他的指尖,单手撑住座椅,倾身向前,吻掉了方斐的眼泪。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