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页)
“唐尼——”她又走近了一些,“情况不妙。”
他转过身,看起了墙上的图纸上那些凌乱的红色标注。既有叉,也有问号,还有红墨水所做的标注、线条和箭头。约莫有十至十二个地堡被着重标注了出来。
“有多少?”他一边问,一边试着数了数,想象了一下数千人丧失性命的画面,“他们都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她喝完水,沿着长桌走上前去,将手探进了一张被推到桌子下面的椅子中,拿出来一支酒瓶,往她的塑料杯中倒了几指。
“是从40号地堡开始,”她说,“它大约一年前变黑了——”
“变黑?”
安娜啜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点点头,舔了舔双唇:“先是视频没了信号。并非突然一下子全没的,但最终他们把它全控制住了。我们无法同那儿的头儿联系,也没办法接触其他人。厄斯金当时负责,他遵循《秩序》,发布了关闭那个地堡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杀了所有人。”
安娜扫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我们必须那么做。”
唐纳德想到了12号地堡。他记得自己当初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就如同那个决定早已等在那儿一般。系统自动运行,他所做的,不就是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对着一个别人写就的流程照本宣科么?
他研究着那幅画了红叉的大图:“那其他的呢?其他地堡呢?”
安娜长长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东西,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唐纳德注意到了她落在酒瓶上的目光。“42号地堡不见后,他们唤醒了爸爸。等到他来找我时,又有两个地堡不见了。”
又是两个地堡。“为什么找你?”他问。
她将一缕散下来的头发塞向了耳后:“因为没有别人了。因为参与设计这个地方的人,不是走了,便是技穷了。因为爸爸绝望了。”
“他只是想见你。”
她笑了。“不是那样的,相信我。”她将空杯子朝着桌子上的一个个圆圈和散落的纸张挥了挥,“他们当时使用无线电的频率非常高。我们觉得应该是从40号地堡开始的,是他们资讯部的头儿捣的鬼。他们黑了无线电系统,开始同附近的其他地堡联系。我们无法切断,这一招他们也防到了。爸爸对此刚一有所怀疑,便同其他人力争,说无线网络正是我的特长。他们最终妥协了。没人真想动用无人机。”
“和什么人力争?谁知道你在这儿?”唐纳德忍不住在想这事的危险性,不过兴许这也只是他的弱点在向他尖叫。
“我父亲、厄斯金、斯尼德、把我带出来的他的助手。不过那些助手已不能再工作一班了——”
“深冻?”
安娜皱起眉头,往她的杯中又“哗啦啦”地倒了一些液体,而唐纳德突然意识到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竟错过了这么多。整班轮值人员都已不见,又有一个地堡变黑,一个红叉被画在了地图上。整整一片角落的地堡,都遇到了某种麻烦。而同时,瑟曼已经醒了一年,在处理此事,还有他的女儿。唐纳德将一只手朝着房间指了指:“你在这儿坚持了一年?为了这事儿?”
她突然将头扭向了门口,笑道:“我在其他地方被关的时间更长,情况也更糟。不过,是呀,确实很难受。我已经受够了这个地方。”她又呷了一口,杯子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唐纳德不由得想,自己之所以会醒来,兴许正是因为她的弱点,就如同她醒来是因为她父亲的弱点。接下来会是什么?他去深冻室寻找他的妹妹夏洛特?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失去了同十一个地堡的联系。”安娜往自己的杯中瞥了一眼,“我想我已经把事态给控制住了,但咱们还是得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那地方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我个人不想这么做,可爸爸想要派侦察机或无人机。大家都说那太过于冒险。而现在,18号地堡似乎也在玩火。”
“于是你们觉得我能帮忙?你父亲以为我都知道些什么?”他绕过会议桌,朝那酒瓶摆了摆手。安娜往杯中倒上酒,将杯子递给了他,随即伸手去取她显示器旁的另一个杯子,而唐纳德则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行军床上。事情太多,他需要消化一下。
“并不是说爸爸觉得你知道些什么,他甚至根本就不想让你上来。没人该从深冻中醒来。”她将盖子拧回了酒瓶上,“是他的老板。”
第一口苏格兰威士忌就差点呛了唐纳德一口。他咳嗽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而安娜则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他。
“他老板?”他喘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她眯起了双眼:“爸爸跟你说了要你来这儿的原因,对不对?”
他从兜里摸出了那份报告:“一些和我上——我当值时写的东西。瑟曼有老板?我还以为是他在负责呢。”
安娜一本正经地笑了。“没人负责,”她告诉他,“是系统在负责,它自动运行。我们建造了它,原本就是让它自动运行的。”她从桌后起身,走过来,坐到了他身旁。唐纳德往一侧让了让,给她留出了更多空间。
“爸爸负责挖坑,那是他的职责。他们一共有三人,负责绝大部分的计划。另外两人在如何隐藏这个地方方面有一些想法,爸爸说服了他们,最终决定大张旗鼓地来建这个地方。核废料处理设施便是他的点子,而且他当时的职位也正好方便做这事。”
“你说三个,另外两个是谁?”
“维克多和厄斯金。”安娜将一个枕头调整了一下,靠在了墙上,“当然,都不是真名。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名字便是名字。在这下面,你想做谁都可以。厄斯金最先发现了威胁,跟维克多和爸爸说了纳米的事。你会见到他的。他跟我一样,也一连上了两个班,在为那些地堡的损失工作,可这并非他的专业领域。还要吗?”她朝他的杯子扬了扬下巴。
“不了。我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并未补充说并非因为酒精的缘故,“我记得我值班时便有一个维克多,就在走廊对面的办公室中工作。”
“同一个人。”她移开了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爸爸说他是老板,可我跟维克多工作过一段时间,他从没那样想过自己。他只把自己当成一名管家,曾开玩笑说觉得自己就像是诺亚。因为18号地堡的事情,他几个月前就想唤醒你,可被爸爸否决了。我觉得维克多喜欢你,他经常提起你。”
“维克多提起过我?”唐纳德还记得走廊对面的那个人,那个精神病专家。安娜抬起手来,擦了擦双眼。
“对。他是一个睿智的人,能够说出你在想什么,所有人在想什么。这儿的绝大部分都是他策划的。他写了《秩序》,写了原版的《公约》。这些曾经全都是他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