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感失控◎

那是丛京第一次和沈知聿说分手,其实以前也说过想结束这段关系的,无一例外,没有一次不被以任何方式驳回。

她在沈知聿面前没有话语权。

他独断、冷漠、甚至是自私。

他喜欢的,就是要她如他所愿地待在他身边,按他的想法做事。即使他可以给她最舒适优渥的生活,可在丛京这个最渴望自由的年龄,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空气陷入了良久的寂静。

静到丛京能听到自己紧促的心跳声,她迫切的呼吸声。

她最害怕的就是在沈知聿面前这种氛围。

沈知聿像没听懂这几个字的意思要确认,慢慢直视她:“分手?”

丛京捏紧手,轻嗯了声。

她知道自己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回头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机会,只能面对。

他说:“是为了今天那个朋友,还是这次图书馆的事。”

“不是,只是我自己想…我自己早就想说。”

“说什么,和哥哥分手,结束这段关系?”沈知聿说:“丛京,你要给个理由我,总不至于因为一件小事,你就要和我提分手,这很难让哥哥不联想到是阿京听了别人什么话,受了撺掇。”

说到这些,丛京的心下意识颤了下,连忙说:“不是,和别人无关,真的只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不喜欢现在这样,也不喜欢这种关系,我真的很想结束。”

沈知聿不说话,只是站了起来。

手里烟头随着他指尖落到地上,闪了几下火光。

他的脚尖踩上去,垂着眼,摁灭得无声无息。

丛京看着他逐渐逼近,忽然又有几分迫切地说:

“哥哥是个很成熟的人,有自己的观念和喜好,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您会喜欢我这样的,当然,我不是说哥哥不好的意思,我一直以来特别特别敬佩哥哥。可是,可是……”

“可是会不会也许,你对我也不是那样的。只是说当初的事情,对你,对我来说,太突然,太无法接受,所以导致这样的局面。以前你也很不喜欢我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我根本不是那种情感……”

话兀然而止。

像小鸟的命门被人把住,骤然失声。

她的脖子被他捏了住,丛京被迫地仰头看他,微张着颤抖的唇,眼眸渐渐泛红,无措又可怜。

沈知聿垂眸俯视她:“我对你不是那种情感,那你觉得,是什么情感?”

他在问她,可她压根没有回答的能力。

他的指腹放在她的唇上轻抵,仿佛她说错一个字,会坠入万丈深渊。

丛京眼眸含泪,满眼惶然。

她总是这样的,总是用这样害怕、惶恐的目光来看他,好像他是什么施暴者。其实他什么也没做。

“丛京,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什么都给你。可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对我说这种话,为了保全别人,什么也不顾。”

“不,我没有。”她试着说话,可下巴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你要怎么样,要哥哥死,还是要哥哥把什么都剖出来给你看?”

丛京拼命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想要沈知聿变成这样的,她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回到原来那样。那样互相尊重,以礼相待。

即使那时的沈知聿总是冷漠少语、漠然置之,哪怕是后来关系缓和也只是教教学习,见面了生疏打声招呼的正常关系。

可是,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

她更想看到的是那个沈知聿,而不是现在这样。

“我们原来不就很好吗,我只是想回到那时候,只是想这样。”她说。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沈知聿松了手,丛京失力地往后倒,栽进柔软的大床里。

随之而来的是倾覆上来的雪松气息,往下倒灌,差点淹没丛京整个人。

沈知聿说:“从那个夜晚开始我就迷失了,这辈子也回不去。”

他俯身,她的肩带被拽落,连带着夹了一缕烟丝的长发。

丛京去阻止他的手,泛着泪的眼望他:“不要,我真的不要这样。”

可沈知聿动也没动,就那样看着她。

“我还什么也没做,有必要么。”

丛京止住,睁开眼,压抑着呼吸。

他松了手,直起身背过去,丛京只听得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线。

“分手,也行。”他说:“我们总该先把所有关系捋清楚。”

丛京有些恍惚:“真的吗。”

“是啊,阿京想分手,难道我还拦得住吗。”

她慢慢坐起来,把外套披到自己身上,然后有点期盼地看他。

沈知聿一眼也没回过她,只是垂着眼,又重新坐了回去。

打火机的清脆声响起,寂静中,他又点燃了一根烟。手指夹着,神色泰然。

“我查过了,你现在在大学的朋友,加社团里关系好的,有八个。”

“除去今天见过的湛燕,祝暨,还有一些。家里大多是经商的,小本生意,也就湛燕家里有点钱,还算行。祝暨,外地人,家里搬来没有几年,供他这两年再深城上大学就花了不少开销,现在属于是租房勉强生活。”

丛京的眼神渐渐变了。

她不知道沈知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隐约察觉到他的意思。

沈知聿却说:“当然,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也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哥哥还没有这么心狠,那都是阿京的朋友,阿京的朋友就是哥哥的朋友,我当然要对他们好一点。”

“可是,一个能考上深城大学的人,应该成绩都是很不错的,又有礼貌,特别是那个祝暨,长得好又会跳舞,性子也开朗,我觉得他以后肯定会很有前途的。对了,忘了告诉你祝暨是家里独生子,我想,他应该也是全家的希望,你说是吗?”

丛京浑身都开始发冷。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你顺顺这件事。我们就拿他的未来打赌好不好,对舞蹈出身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而如果试想,他要是一辈子也跳不了舞呢。”

她下意识下床,赤着脚往前走了两步:“哥,不要。”

他问:“怎么了?哥哥和你在捋关系,阿京怎么在发抖。”

丛京嘴唇乌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知聿温柔的话语还在继续:“阿京想分手,当然可以,哥哥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想走,随时都可以,但你最好要做好准备,到时候会怎么样,你的朋友会怎么样,而你那些朋友又会怎么看你,你知道的。”

“我错了,真的。”丛京声线颤抖地说。

声线发着软,那是真的害怕而怯场的反应。

他说:“你有什么错,你没错,哥哥才是错的那个。我不该逼你,不该束缚你做不喜欢的事,不该那么喜欢你,我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