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编号060

地下车库内, 易鹤野杀过来的低气压十分恐怖,小明瞅了他一眼,险些两次因为气温过低而点火失败。

但他还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野宝, 我的爹咪羊呢……?”

易鹤野正专心致志生气, 下意识反问道:“爹咪羊是谁?”

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狠狠骂道:“死了!!”

小明听不出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一时吓得不敢吭声。

易鹤野一边开车, 一边回味着“爹咪羊”的称呼,忍不住琢磨着发问:“他是你爹咪,那我是你谁?”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这没脑子的货要是敢说自己是“妈咪”或者是“爸比”这种和“爹咪”配对的话,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把车开到回收站去, 卖卖零件儿凑个像样点的新车回家。

但小明却诚恳道:“野宝,你一直是为父的心头宝。”

没听到危险词汇, 易鹤野先是松了一口气,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血压飚起来——

“狗他妈当他孙子!!”易鹤野怒道, “……狗他妈才当你儿子!!”

前一秒, 小明还在为他心中爷孙恋的凋零而伤感不已,下一秒,他的乖儿子就狠狠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一直到目的地,排气管都还在打着颤儿,为逆子的不孝而悲愤万分。

他们这次来的是陈桑的训练室,位置在地下城一个没租出去的烂尾商铺, 易鹤野曾经听说过那里治安很差, 但因为在D区, 便也没在乎过这个几乎称得上是地域特色的形容词。

这座地下城从易鹤野出生便存在了, 在他小时候的印象中, 当时这里是作为当地zheng府一项重点建设项目打造的,是童年记忆中象征繁华的存在。

在街心广场不远,易鹤野寻找到那扇他几乎五年都没有进过的门,一步步从地上走到了地下。

尽管来往匆匆的行人依旧不少,但扑面而来的霉湿味还是昭示着这里的落寞。

负一层的格局较五年前没有多少变化——服装店、餐馆儿、电玩城……

只不过由新变旧,由盛转衰。

毕竟哪怕是D区这样下三滥的地方,也是在一天天一年年地飞速发展的。

地下城也在发展,不过不是内容,而是面积。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大概也只有个占地一个购物广场大小的地下五层商圈,但随着一点一点变化,无论是横向宽度,还是纵向深度,都是在飞速拓展着。

陈桑的训练室就在负十八层,大约因为寓意着“十八层地狱”,这一层的商铺哪怕白菜价也没能卖得出去,荒废了两年之后,除了找刺激的没什么人再过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个混混们的一个据点。

按照陈桑的吩咐,易鹤野到负十七层便出了电梯——这里的电梯在负十八层以下就到不了了,必须要从负十七层走消防通道才行得通。

还没走到楼梯口,易鹤野就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传来轰轰烈烈音乐声,十分扰民,好在负十七层是一些台球吧和舞厅,本就生意惨淡,对这些噪音也就熟视无睹了。

从负十七层刚一往下走,扑面而来的霉味就让易鹤野皱起眉。

来到所谓“十八层地狱”,这里就不再有任何所谓的装潢、照明等等任何配置。

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漆黑的一片看不见原处的路,还有一股阴湿腐败的垃圾味。

楼梯口处,借着楼上的光能看见墙壁上张牙舞爪的涂鸦——是一些“过于前卫”的符号,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黄色漫画、以及满是生zhi器的糟糕脏话。

这样的涂鸦在D区并不罕见,易鹤野匆匆瞄了一眼,便音乐传来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越黑,地下完全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可言,哪怕是夜视能力超群的易鹤野也要适应一番。

他刚打算打开夜视镜,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酒味。

下一秒,在轰隆的乐声中,一声玻璃碎响在混乱中炸开。

好在他反应迅速,在被砸伤之前已经做出了预判,安安稳稳闪了过去。

戴上透视镜,他才发现,走廊的两边竟躺着很多人。

他们穿着不修边幅,七七八八横叉竖五互相叠着,有的还在缓慢翻动,喝着手边的酒,有的脑袋cha在别人的屁股下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死了。

他们的身边堆满了廉价的酒瓶,应该是从十七层的酒吧买来或是抢来的——这是一群烂在地底的酒鬼,活了和死了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在易鹤野走过去的档口,这群习惯了黑暗的鼹鼠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有的人晕晕乎乎想再朝他砸酒瓶子,后还有人慢吞吞解下裤子、对着自己的方向手冲,易鹤野不想惹是生非,忍住了让他鸡飞蛋打的冲动快速走过去。

走的时候又忍不住痛苦地思维发散——为什么至今为止,对他产生冲动的几乎全是男人?天知道从小到大他被迫看到了多少男人的*……

被简云闲盯上就算了,被这些玩意儿……

等等!被简云闲盯上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易鹤野发现自己意识滑坡,立刻纠正过来——就算是简云闲、也不行!!

甩着脑袋快速走过这条醉汉长廊,慢慢就有了灯光的迹象。

终于在一间房间门口,看见满溢出来的廉价灯光,易鹤野刚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那艰苦卓绝的排练环境。

显然,这间“排练房”是没有通电的,他们用自己的手机放在地上做照明,易鹤野刚一来,所有人齐刷刷停下手里的活把灯光照过来。

易鹤野恍惚间有种半夜被条子围捕的错觉。

乐器声骤地停下来,陈桑端着话筒笑着迎过来:“小野?男朋友呢?”

易鹤野被他问得一愣,想到了昨晚今早的种种,面色立刻冷下来,半认真地道出了实情:“我没有男朋友。”

“吵架啦?”陈桑有些惊讶,“别呀,我看得出来,人家是真心对你好,有什么事儿好好沟通一下呗……”

易鹤野一想到简云闲就烦躁地很,怕再聊下去自己要把这里给掀了,只能摆摆手道:“别说他了,我来找你们玩儿的。”

说话间,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

这一趟过来,主要是来找刘志的。来之前他跟陈桑确认过,“大家都在”,刘志不应该缺席才对。

刚想着,他就在角落里看见蜷缩成一团的刘志,此时他正靠在那台大音响旁边,一动不动看起来像块石头。

看见易鹤野的目光停顿,陈桑赶忙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

“那他怎么不回家?”易鹤野问,“都这样了还跟你们玩?”

陈桑闻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咧开嘴:“咱们这种人哪儿有家回啊?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早几年在贫民窟的时候,陈桑和陈沐就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举目无亲,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