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言玚皱了皱眉。
哪怕他很努力去思考了, 到底也没能理解柏鹭说的是什么疯话。
“我以为,彼此冷静冷静的深层含义,是我们各自反思一下过去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未来可以对我们的感情模式进行什么改进。”柏鹭深吸了一口气, 压着不悦, “没想到你会放纵自己到这个程度。”
他说话风格还是老样子。
明明是在聊俗气的情感纠葛,却能被他搞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谈判架势。
每个字眼、词汇上的斟酌, 都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想处理矛盾。
柏鹭沉着脸,瞥向站在流理台前、正低头给言玚剥着荔枝的褚如栩,字里行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这一个多月玩得开心么?”
抛开对方上半句高高在上的指责, 对于后半句的询问, 言玚还是蛮认可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故意气柏鹭道:“托你没怎么打扰的福, 很开心。”
柏鹭死死盯着他,沉默了好几秒, 显然是在调节情绪。
言玚抿了抿唇,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当体面人可真不容易,想发个脾气都要收敛着来。
但他心里竟莫名还有点痛快。
比当初提分手时, 把求婚戒指往冰桶里扔的那个瞬间还要痛快。
上次浮夸的举动, 算是昭示着两人关系终结的标志,驱动力的组成上少不了复杂的情感。
但这次就纯粹多了——只是想恶心对方一把。
没人能在知道伴侣这么多年,一直有利用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 来尝试精神控制自己后, 还能以一颗平常心面对对方。
虽说言玚确实觉得, 不该用已经结束了的事情过度折磨自己、惩罚对方, 但简单给柏鹭找点不痛快, 还是很符合他的处事原则的。
说点不好听的话,做点让柏鹭为难的事,最后再看看热闹。
这应该不算道德品质有瑕疵吧?
言玚短暂思考了一下,果断给予了这个问题否定答案。
肯定不算。
他不找人套柏鹭麻袋就已经够成熟稳重了。
“行。”柏鹭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继续说道,“玩够了就和他断了吧,我们继续在一起,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玚像看傻子一样,上下扫视了他一圈,冷漠地讽刺道:“你有病看病,来我家发什么疯?”
“你能不能别总这个语气说话。”柏鹭眉头紧蹙。
言玚瞥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不一直都是这个语气么?”
“分手了恢复原始设定不正常?”
“我不像柏总,我记忆力没问题,行动力也还可以,不至于一个多月过去了,才想起来到前男友家讨说法。”言玚轻轻挑了挑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像是真的很疲惫似的,“还非要半夜来。”
“那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言玚停顿了片刻,嗤笑一声道:“不是活该么?”
柏鹭的表情已经没法更难看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驳着「前男友」这个说法:“我从没想过要真的分手。”
“你不知道柏家那群人什么腌臜手段都能使出来么?”柏鹭的眼神复杂,看言玚是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的关系影响不了我什么,他们用你来攻击我怎么办?”
“光是对付那那边我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这边如果出什么问题,我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小玚,你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拎不清?”柏鹭好像很失望似的,再次熟练地将矛头刺回了言玚身上,“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对我连这点了解和信任都没有么?”
“我对你的感情难道还需要去反复证明么?”
柏鹭把甩锅这一招练得实在是炉火纯青,仿佛天底下就他一个人不容易,就他最无辜,全世界都不了解他的用心良苦似的。
在一起时,言玚虽然不喜欢,但毕竟还带着点从前的滤镜,眼不见心不烦也能无视过去。
现在,言玚只觉得对方可笑。
柏鹭的话毫无说服力,没有道理又十分牵强,甚至连逻辑链都是破碎的。
言玚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对方气出什么毛病来了。
怎么他今天发挥得可以这么糟糕。
言玚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
他的确有些累了,甚至有些懒得和柏鹭争执什么。
与对方这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讲道理,比给小学生辅导作业还要艰难。
小学生还能尝试用武力压制一下。
柏鹭则是大写的油盐不进。
他太以自己的那一套衡量标准为中心了。
在两人交往的初期,言玚还会尝试去搞明白对方的想法,后来发现实在难以琢磨,就无所谓地放弃了。
只要柏鹭不常把那套用在他身上,言玚也疲于和他计较什么。
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他们越来越无话可说的原因之一。
但即便言玚再不情愿,还是得抓紧把人弄走。
毕竟,褚如栩已经捏着颗橙子,在客厅门口转了好几圈了,俨然一副跃跃欲试想进来捣乱的架势。
言玚捏了捏因困倦而隐隐发胀的眉心。
一个两个的,可真会挑时候。
又开始烦了。
“第一,人是长了嘴的,长了嘴就是要用来说话的。”言玚抬了抬眼皮,冷冰冰地看着柏鹭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无条件信任你?凭什么觉得我提出来的分手可以随便答应、随便反悔?我凭什么要猜你的想法?猜又凭什么要往好的方向猜?”
“没什么犹豫就同意分手了的是你,现在说你没有那个意愿,故意疏远是为了保护我的也是你。”
“让人厌烦的事被你做尽了,最后你倒还想成为那个大善人。”言玚摇了摇头,“柏鹭,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
“第二,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的不在意,也不需要你仿佛多伟大似的,说什么「不会计较,我们和以前一样」。”言玚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和谁上床,跟谁发展恋爱关系,你都不配管,你甚至都不该多问,因为这叫个人隐私。”
“你没这个资格了,能懂么?”
“分手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情。”
“更何况,即使你态度含糊,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多少反对,所以我单身后的正常社交被你用「放纵」来概括,我很不满意。”
“不过我也不要求你道歉了,没什么意思。”
言玚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连看都懒得再看柏鹭一眼:“你为了风险规避,把大部分资产都挂靠在我的名下,我没趁这一个月卷钱跑路,还主动提出要公证,要做清算分割,已经算是很体贴了吧?。”
“柏鹭,在你的期望里,这一个月的冷静期我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