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拉钩
(前半章是冷漠、恶劣、s攻 慎入)
祝余清早不过八点踟蹰地站在保安室前,想起昨晚还恍如一梦,或许根本就是做梦。
可他分明还记得昨天晚上梁阁把他牵出清泉,上了车,车上居然有他不见踪影的书包,
车前座还坐着两个人,开车的祝余见过,是去年寒假梁榭口中的“司机伯伯”,另一个二十多岁,都高大而沉默。
他下车时问梁阁,“你去清泉是为了叶连召去找傅骧的吗?”
梁阁敛起眉,“叶连召关我什么事,我当然是去找你的。”
祝余心口砰砰,“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梁阁俯下身觑着他,“只要我想知道,我就对你了如指掌。”
别骗我。
祝余生生打了个颤。
他稳下心绪抬步往门口走,被门口的保安拦住,祝余鼓起勇气给梁阁打电话,可连打了三个都没接。他只好又打给简希,简希似乎还没睡醒,嗓音惺忪而烦躁,听到是他才缓和点儿,只说,“给保安。”
他被放了进去,却仍然犹豫着该怎么上门,在寒雾中碍了好久,有什么从他身侧风一样刮过去。
是个漂亮小孩被一条巨大的银灰色毛绒狗拽得满草坪乱窜,拖都拖不住,祝余视线投过去,“梁榭?”
梁榭黑眼珠圆溜溜地望过来,不知是跑的还是冻的,脸蛋红红。
他实在是个非常好客的小朋友,祝余每次见他,他都要雀跃活泼地发出邀请,“小哥哥你来我们家玩吧!”
这次也是。
梁榭这些年养的宠物大抵已足够在家里开个小型动物园,而活过两个月,或者说现今仅存的只有傻狗有傻福的发财,因为养在别处而逃过一劫的元宝,以及被梁阁看护的两只幼年巴西龟,和一条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好好活着的森王蛇——也还在幼蛇期,细长漂亮,梁榭喜欢非要买,虽然买回来了,但他不能碰,一般是梁阁在盘,活跃期这蛇常缠在梁阁手腕上,冰冷的黑鳞滑过皮肤,危险又瘆人,像个活物做的手镯。
意思是,小小年纪,手上鲜血无数。
霍青山唏嘘说,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地球物种灭绝,有梁榭一半功劳,“管管你弟吧梁阁,造孽啊!”
但以上这些通通被梁榭喜新厌旧了,他颠颠把祝余牵到一个玻璃方缸前,应该说是个方形的水族箱,水深大概三十公分,装点得十分别致意趣,苦艾藻石斑斓点翠,里头笨拙地游着条……金鱼。
应该是金鱼,身子短而肥,体型大,圆滚滚的,红头蓝底,游动时摇摇摆摆,憨态可掬,“这是什么鱼呀?”
“兰寿金鱼,小哥哥你叫它小胖鱼吧,它胖嘟嘟的,像我哥哥小时候一样哈哈。”
祝余弯下身瞅着偌大的水族箱,问他怎么只养一条。
梁榭泄气地噘嘴,“哥哥给我买了十条,现在只剩它一个了。”他也不气馁,又高高兴兴说,“它以后就是我宝贝了!”
他扒在水族箱前,漂亮的眼珠隔着玻璃希冀地盯着游来游去的胖兰寿,“我以后就不上学了,我就在家里照顾它!”
“你不是要读博士吗?”
梁榭气呼呼说,“那是我哥哥骗我说要读完博士才能当保安,梁阁诓小孩的!”
祝余差点要笑,他眼神悄悄往梁阁卧室去,“你哥哥还在睡觉吗?”
谁知梁榭说,“嗯?我哥哥不在家呀。”
祝余到西园的时候不到晌午,手里还提着梁榭给的礼物们,他实在是个周到的小主人,听到祝余要回家,立刻牵着他满屋子奔波,顺手拎了个蘑菇包,把采购的零食,戳好的羊毛毡,还有梁阁书包上挂的毛线小玩偶……林林总总塞满了一袋子。
他把祝余送出门,不知道学着谁,双手叠在身前,低下头去,“小哥哥,谢谢你来做客。”
祝余像在陪他玩一场扮家家酒,笑着低头配合,“感谢招待。”
袋子提着还挺沉,是个棕色的儿童托特包,上头印着个红伞白底的蘑菇,祝余没细看,以为只是梁榭之前幼儿园发的袋子。
他上前敲门,唐秉章正出来,穿着登山服背着登山包,看上去就五十多岁,很斯文矍铄,他和煦地和祝余交谈几句,领着他进来。
今天有点太阳,不算大,寂静地照着园子。
梁阁正站在园子的台阶上削苹果,听到动静时掀起眼帘望了一眼,不冷不热地,又继续削苹果。他手又快又稳,皮长长的不断,皮的那头被一匹洁白毛绒的羊驼欢实地抿着咀嚼,梁阁边削它边勤勤恳恳地吃皮,形成一条滑稽的产销链。
梁阁没对他的出现有什么反应,几乎是冷落,祝余舌根发苦,自顾自朝他走过去,分明是来求和的,却带着股问罪的架势。
走到跟前时,梁阁手里的苹果正好削完,刀尖挑开果皮,白生干净一个果子,随手递给了祝余。
祝余怔了怔,接了过来。
梁阁外公外婆要出门徒步登山,老夫妇优雅体面,带了个青年人,临出门前嘱咐梁阁好好看家,招待好小同学。
等人一走,梁阁就反身要进去,祝余拿着没吃完的半个苹果,连忙叫住他,“梁阁!”
梁阁侧过头,“有事?”
他开始解释,有些语无伦次,“傅骧昨天把我弄到那里去,是因为他想带我一块儿跑,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带着我。他就是脑子有病,他太危险了,王洋鼻子就是他踢的,我怕他伤害其他人……”
梁阁食指点在他嘴唇上,“这是什么?”
祝余有些懵懂,呐呐地答,“嘴巴。”
“干什么的?”
“说话。”
梁阁半弓下身,看着他,“你也知道嘴能说话啊?”
祝余不期然噎了下,说不出话来,梁阁看他半晌,径直进去了。
回过神来,祝余连忙追上去,跟着他穿门过堂,一直进到里边一间屋子里,应该是梁阁在他外公家的卧室。
“你早上为什么没接我的电话?”
梁阁将削完苹果的刀扔在书桌上,咣当一声,“我以为分手了,我不是被甩了吗?”
“没有分手!我没有说过分手!”祝余看着他,“艾山说,你不会生我气的。”
梁阁眉梢挑起来,冷淡地“哦?”,“我生不生气他说了算?”
“不行!阿姨说不让你高三分手的,你不听话,我去告诉阿姨!”他像个告状的小学生。
梁阁无波无澜地觑着他,“那你就看她能不能管住我。”
祝余简直要对他的冷漠和无所谓无计可施,可他望着梁阁半晌,忽然将左手袖子撸高到手肘处,整个小臂都露出来,几乎没一块好肉,全是他自己掐的,挠的,扎的,还有咬的,触目惊心,梁阁掠见时眼神瞬间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