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喝了药(一更)
萧凌安幽深的目光缓缓扫过踌躇的太医, 微微挑起眼尾朝着他和安公公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会意地行礼退下,只留下沉如霜和他二人留在空旷的寝殿内。
“陛下, 给我......避子汤......”
沈如霜方才起身的动作实在太大,躯体上原本的酸软混杂着月信之期的疼痛一齐袭来, 逼得她抽了一口气又倒回床榻上,脸色苍白虚弱地喘息着,攥紧了萧凌安的袖口不肯放手,生怕他不肯给避子汤又甩手离开。
“霜儿, 你执意要如此吗?”
萧凌安俊秀的面容无奈地沉下来,眸光中闪过纠结与挣扎,仿佛在等着沈如霜能够退步放弃, 但是无论等了多久她都不肯放手,疼得冷汗打湿了额角的碎发也依然用尽力气攥着他的衣袖,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臂被冻得发颤。
“好好好,朕都应你。”萧凌安终究是拗不过沈如霜, 心疼地将她的手臂放下塞在厚实的被褥之中,又细心地为她掖好每一个漏风的角落,确保暖和舒适后才起身替她擦拭着额角的冷汗,柔声道:
“朕现在就让太医去给你煎药, 你好好躺着不要再乱动。”
沈如霜正是意识朦胧之际,只能模糊地看见萧凌安的面容唇角带笑, 听到他终于应下后骤然间松了口气, 捏紧衣角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放心地垂落在身侧, 轻轻点了点头后就支撑不住地侧过头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萧凌安静静守在沈如霜的床前, 一直等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安稳的时候才试探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她柔滑细腻的脸颊,如同呵护珍宝般爱怜地捧在掌心,许久都不舍得放开。
直到玉竹不放心地蹑手蹑脚进来打探情况,萧凌安才悄然起身离开,低声嘱咐她要好生照顾好霜儿。
萧凌安从寝殿打开的门缝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并未立即坐马车回到养心殿,而是一转头朝着离这儿不远的一间暖阁走去。
刚一推门,就看见安公公带着李太医在这里等候多时,行礼之后纷纷正襟危坐着,皆是隐约感觉到萧凌安还有别的心思,等着他开口吩咐。
“李太医,你从太后进宫那时起就一直在宫中,可知道若是霜儿现在喝了那碗避子汤,会对身子有多大的损害?”萧凌安冷静地瞥了李太医一眼,想到他方才支支吾吾的神色,微微点头宽慰道:
“现在没有外人,皇后也不会听到,你但说无妨。”
有了他这句话,李太医紧张的神色缓和许多,稳住心神恭敬地朝着萧凌安低头道:
“皇后娘娘天生体质娇弱,又曾经生育过小皇子,虽然保养得极好但终究不比宫中,需要好好调养才行,而避子汤此等阴寒之物本就不可多用,恰逢月信之期就更应避而远之,若是强行服用会伤及根本,轻则痛不欲生月信紊乱,重责兴许以后都不能生育......”
李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几乎微弱得听不清楚,埋着头偷瞄着萧凌安的神色,果不其然看见其阴沉的脸色中带着担忧,为难地用指节揉着紧锁的眉心,赶忙又惴惴不安地补充道:
“但是这些都是不幸之下才会有的状况,皇后娘娘若是这些日子都在好好滋补身子,实在放心不下才难得在月信之期喝些避子汤倒也无妨,微臣尽力多用些温和的药方来中和猛烈的药性。”
这话的安慰之意已经颇为明显,尽管也确实是可行之计,但萧凌安还是烦闷愁苦地摇头否决,唇角的笑意酸涩又无奈。
如果霜儿在喝太医院给的避子汤之前未曾偷偷乱吃药,且一直按照医嘱在吃各类补药,兴许李太医说的这个法子还可以试一试,但是她偏偏固执地以性命相逼,上回的损伤还未完全恢复,又如何承受得起再一次的伤害呢?
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乎,他只要霜儿身体平安康健。
萧凌安剑眉微挑,微微抬起下颌示意李太医靠近些说话,隔着帘幕在他耳边轻声示意着。
竹帘遮蔽着三人的身影,也未曾听到什么声音,只见李太医脸色一僵,愣了片刻才抚着花白的胡须点头,一声无奈的叹息散落夜色之中。
*
凤仪宫内幽暗静谧,几乎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只留着一盏堪堪照亮前路,刚添上的炭火烧得极为暖和,甚至穿着一层单衣都会沁出薄汗,层层叠叠的帷幔之后安睡着一个身影,玉竹有些倦怠地趴在床边打盹,上下眼皮不停纠缠。
姚念雪听闻沈如霜身上不好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见状后轻轻拍了拍玉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先下去歇息,让她守着沈如霜就好。
“唔......”玉竹被她惊着了,蓦然间发出一声轻呼,让一直安然浅眠的沈如霜也睁开了眼睛,赶忙跪下赔罪道:
“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时疏忽......”
沈如霜身上本就不舒服,睡着了也是担惊受怕地不好受,缓缓摇了摇头就让玉竹起身,好奇地望着姚念雪手中的小布袋。
“启禀娘娘,我听闻娘娘难处,这儿有个法子兴许能够缓解,所以特意来给娘娘试试。”姚念雪关切地靠近沈如霜地床榻边,打开手中的小布袋放在她眼前,温柔诚恳地笑道:
“还未被接回姚家的时候,我的祖父是个游医,祖母也时常当接生稳婆,家中传下来一个可以缓和月信疼痛的偏方,记得幼时阿娘身上不好的时候就会用,我去年初来月信时也用过,还算有些效用。”
“等等,你这偏方不会伤到娘娘吧?会不会有别的害处损伤娘娘凤体?”玉竹率先警惕地扒拉着姚念雪手中的药材,颇有戒心地斜睨着她。
姚念雪也不生气,知晓她是忠心耿耿护主心切,愈发真诚地解释道:
“这些药材都是温和暖宫的,配在一起用热水泡开,再缓缓擦洗身子就会好受许多,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太医院的各位太医都来瞧一瞧,或者不用亦是无妨。”
沈如霜辨别不出这些药材都是些什么,黑黝黝的满满一小袋,不过闻着清香四溢,倒不像汤药那般苦涩,瞧着姚念雪不像是在信口胡说,此时又疼得浑身是汗,于是就放宽了心想要试一试。
玉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亲自监督着姚念雪烧水和冲洗药材,再熟练地将它们在热水中均匀泡开,过了半个时辰才端着一盆弥散着草药香的水进了寝殿。
姚念雪知道自己来的唐突,不比玉竹和沈如霜十余年的情分,知趣地放下热水就退了出去。
沈如霜在玉竹的搀扶下起身,任由着温和舒缓的水流从哪躯体上流淌而下,慢慢觉得有一股暖意从躯体蔓延到四肢,渐渐连小腹也感受到温暖,擦拭干净后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躺下后竟是真的比方才好受许多,起码能顺畅地喘息和说话,还能微微笑着让玉竹别忘了赏赐姚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