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露水

柏泽清来到法国之后,作息并没有什么改变。

七点钟,他起床做了一杯手/冲咖啡。

因为卧室就在林颂音隔壁,他起身的动作很轻。

他有想过要不要给林颂音也冲一杯,但鉴于她可能会在三个小时以后醒来,并且,她显然不会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

柏泽清想,等到他运动完以后,可以开车去几公里外的咖啡店给她带一杯热巧克力和甜点。

柏泽清在三楼的健身室待了一个半小时,运动通常可以使他保持冷静。

最近来了法国,他似乎疏于运动了。

洗完澡以后,柏泽清下了楼。

整栋楼自然没有一点声音,林颂音大约还没有醒。

柏泽清又在书房办了一阵公,将眼镜摘掉以后,他按了按眉心。

再抬手看表,已经十点。

柏泽清洗了洗手后走出房间。

林颂音该起床了。

柏泽清站在她房间门口,房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柏泽清几乎以为她又出门了。

终于,他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呢喃声。

林颂音醒了。

柏泽清背倚靠在墙壁上,在原地待了半分钟,拿出手机。

【中午想吃什么?】

柏泽清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就在一墙之隔,他却站在门外给她发信息。

下一秒,他听到林颂音在屋内嘟哝着。

“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柏泽清就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屋内传来的琐碎的声音。

他低下头,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十点半,林颂音洗漱完,换好衣服后出来,见柏泽清也已经换上了外出服。

“我们出去吃吗?”她问。

“嗯,雪已经化了。”

市中心距离别墅大约四公里,柏泽清准备开车去那家已经预定好的餐厅。

雪后初霁,车开出去没多久,林颂音就看到街道上许多商贩在卖奶酪还有各种他们自制的食物。

很快,林颂音真的看到了一整面墙上都是《小王子》的壁画。

这其实不是林颂音第一次和柏泽清一起吃饭,昨晚只有她一个人在吃,自然不算。上一次,柏泽清带她去补办身份证,因为下午还要申请护照,所以两个人中午一起吃了饭。

神奇的是,今天两个人相当安静地吃完了一顿精致的法餐,上一次也是。

上一次大约是因为柏泽清不小心看了她小时候的作文,所以吃饭的时候,氛围仍然被在她家时的气氛所影响。

柏泽清买完单后出来,就看到林颂音站在广场中间,被一群鸽子围着。

她手里拿着一小块刚刚在餐厅没吃完的面包干,不时揪出一些小屑屑丢到地上,周围的鸽子不怕人,顶着肉嘟嘟的身体在她脚边啄食。

柏泽清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

“你想在这里转一转,还是回去?”他问道。

林颂音知道他没多久应该就要去拍卖会现场了,她用手挡住阳光,说:“现在回去睡个午觉也行。”

吃饱以后,好像确实困了。

她的生物钟因为时差似乎变得有些乱。

“好。”

只是,将林颂音送回别墅以后,柏泽清将大衣拿在手上,却迟迟没有离开。

林颂音换好拖鞋,就看到柏泽清还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她身后。

见她望过来,他目光深沉。

“我要去拍卖会了。”他说。

她不解地看向他,“我知道啊。”

柏泽清站在她面前,忍住嘱咐她下午不要乱跑的冲动。

拍卖会不会太久,他想,如果进展足够顺利的话,他四点前就能回来了。

林颂音毕竟是他的客人,他再怎么要和她保持距离也不应该就这样把她放在家里不管。

他拍到想要的画,立刻回来就好。

那个时候,林颂音可能还在睡觉。

林颂音说想睡午觉,但是等她真的躺到床上,发现自己并没有睡意。

她玩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机,终于觉得有点困了。

这间卧室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阳光直直地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很暖,让她打起了瞌睡。

这一睡,她睡了好久。

被子底下传来一阵阵震动,林颂音恍惚间惊醒,只当是柏泽清又打电话过来了。

没想到,郑继宁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他发来了他的实时地址。

林颂音握着手机,一眼就看到了地址上的“Lyon”,懵了。

他真来了?!

林颂音昨晚虽然同意他过来找她玩,但是一觉睡醒,她没想到郑继宁真从柏林过来了,而且竟然已经到了里昂。

她正发着呆,郑继宁的语音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这个时候,二十公里外的柏泽清正在拍卖行等待爱德华·马奈的画作。

柏泽清向来追求效率,在一开始就以高出估价百万欧元的价格竞价。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还是耽误了不短的时间。

回到家时,天光已经逐渐暗淡,从车内可以看到远处的红霞。

里昂的冬天,下午五点半就会迎来日落。

只是没等他将车停下,就看到别墅的花园里站着林颂音。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

就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男人。

大约是他刹车的动静有些大,不远处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向柏泽清。

柏泽清不记得自己有请什么维修人员,那么现在出现在他家花园里的男人是为了谁而来,就显而易见了。

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她竟然真的让人过来找她?而且,还带回了他的地方,这完全冒犯了他的隐私。

柏泽清沉着一张脸下了车,神色清冷地走进花园,站在两人的面前。

在柏泽清下车的时候,林颂音的心里掠过一种莫名的情绪,但是很快,她表情如常,没有一点被人撞破的尴尬。

她落落大方地指着柏泽清对郑继宁,甚至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监护人。”

说完,她又看向柏泽清,很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这是来里昂找我玩的朋友,郑继宁。”

郑继宁将给林颂音带的礼物放到花园的桌子上,对柏泽清伸出手。

柏泽清却全然忽视了郑继宁的示好,从进花园以后,他态度倨傲地就像眼里没有这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说的紧张气氛。

柏泽清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颂音,终于问出声:“你晚上会出去?”

郑继宁只比林颂音大一岁,还在上学,面对已经进入社会的柏泽清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只知道柏泽清是这房子的主人,也以为他们可能是什么远房亲戚,对于柏泽清冷漠的态度,他只以为柏泽清是作为林颂音的长辈,对自己第一印象不太好。

见林颂音没说话,他主动开口道:“我是打算带颂音去吃个晚饭,我们久没见面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很晚送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