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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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靳长殊听到她这样的祝福, 一定会对她道一声谢。
可宋荔晚听到,肯定要问一问贞虹, 怎么好端端的骂人。
她自认为和靳长殊完全不是一路人——
像靳长殊那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将所有人都当做是天生要来伺候他的奴才,怎么可能和她宋荔晚天生一对?
肯定就是因为贞虹诋毁了她,才会害得她运气这么差!
宋荔晚直起腰来, 看着抛了锚的跑车,又看看没有信号的手机,哪怕修养再好, 也忍不住踹了车门一脚。
她穿的高跟鞋, 这么一下,就把车漆给刮花了。
这样定制的跑车, 补漆的钱就能再买一辆豪车了, 可因为这是桑梏的车,宋荔晚倒不怎么心疼,只是盘算着, 等回去之后, 一定要问问桑梏, 怎么把一辆坏了的车借给她开。
城中的空气凝重,可车越往郊外开,天空便越澄澈透明, 星子嵌在漆黑的幕布上, 时而闪烁,时而熄灭。
泠泠的风自远方吹了过来, 拂动她如墨玉般的长发, 宋荔晚对车子并不怎么感兴趣, 连带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坏了, 左右看了看,索性靠在车上开始发呆。
还好现在只是初秋,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宋荔晚环抱着手臂,漫无边际地想,若是冬天,还是这样没有信号的山道,她车子坏到明天早上,桑梏就可以在小报上看到她被冻死的消息了。
只是不知道那时,靳长殊会不会被人称作鳏夫。
一想到这个,宋荔晚忍不住被逗笑了,远方忽然亮起一盏灯,有车自山下开了上来,宋荔晚眼前一亮,连忙直起身子站在路旁招手示意。
这里本就人迹罕至,若是错过一辆,还不知下一辆何时才能再遇到,宋荔晚眼看着车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却见车子驶来,却同她擦肩而过,向着远方驰去了。
……是她太不起眼了吗?
宋荔晚放下手来,认命地垂下眼睛,看着手机上仍旧空空如也的信号,忍不住有些怨念。
怎么总是没有信号啊,真该和桑梏反应一下,要他投资,多建几座信号基站。
耳中忽然响起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宋荔晚抬起眼睛,见刚刚那辆车,正调转了车头,不疾不徐地开了回来。
车子在她面前停下,拂起一阵这世上最小的微风,连她的裙角都未曾扬起半分。宋荔晚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却已经在她面前敞开。
先入目的,是一片落下的衣摆,羊绒材质,织的细密而挺括,仿佛一潭漂浮在夜空之中的深渊,一旁是两条修长的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
膝上放着一只苍白清隽的手,手背上的肌肤白得失了血色,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地向上延伸,探入袖口之中,唯有露出的半寸白色衬衣袖子,是难得一点亮色。
再往上看,先看到削薄的唇,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带一点漫不经心的优雅缱绻。
他的手肘支在车窗窗框上,以手支额,侧过头来,狭长凤眸中的笑意,说不上是嘲讽,亦或是愉悦。
音质偏冷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要搭车吗?”
宋荔晚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看着靳长殊,半天,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你怎么在这里?”
“想做公主的骑士,当然要随时出现在公主身边。”靳长殊淡淡一笑,“看来有人脾气太大,连车都承受不了?”
谁脾气大了!
宋荔晚脸上的笑彻底垮了下去,语气不算太好地问他:“你跟踪我?”
他却很坦然:“是。”
“靳长殊,”宋荔晚气极反笑,“你知不知道,这是法治社会,跟踪人是违法行为。”
“只是一点必要的保护而已。”靳长殊却并不因为她的话而动怒,视线若有所思地自泊在路旁那辆抛锚的跑车上掠过,心平气和道,“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她是有前科,上次飙车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住了不少时间。
可那又不是她的错,是有人故意撞她!
“靳先生算无遗策,按理说,您特意为我前来,我应该感恩戴德……”宋荔晚似笑非笑,琥珀色眼睛微微弯着,偏偏冷得要命,似是凝了霜的玫瑰,艳而孤傲,“可我这人颈后有反骨,偏要当忘恩负义的人。您的好意心领了,您,可以走了。”
靳长殊眉峰微微扬起:“那你打算在这里待一晚上?”
“没有你,难道我还下不了山了?”宋荔晚被他激起火气,转身就往山下走,“我就是走一夜走下去,也不必你来操心!”
裙角柔软地荡开涟漪,她外面套着一件单薄的风衣,雪白幼细的小腿,于夜空之中几乎灼人眼球。
靳长殊凝视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一时间,唇边的笑意更深。
而在前面,宋荔晚却远不如看起来这么轻松。
她今晚仍旧是穿高跟,旗袍这样的衣裳,为了举止优雅,下摆开衩就没有那么高,走起路来倒是一副弱不惊风的纤纤玉质,可真想大步流星,却也万万不能。
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宋荔晚轻轻侧过头去,余光看到靳长殊从车上下来,正陪着她,一道往山下走去。
伪善、无聊、虚情假意……
宋荔晚还没在心里骂完,忽然脚下一空,向着一旁摔去,身后,靳长殊大步迈了过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了怀中。
刚刚踩着的那颗石子咕噜噜地滚远了,只留下宋荔晚惊魂未定,手臂下意识地钩在靳长殊的颈上。
明明不该感受到肌肤的温度,却也能体会到,他的手掌,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腰上。
宋荔晚下意识挣扎:“放开我。”
他这次很好说话:“好。”
而后二话不说松开了手。
宋荔晚从他怀中离开,故作淡定地直起身来,却不想踩到石子的那只脚刚一落地,便一阵钻心的疼,站立不稳,又差点跌倒。
一旁靳长殊,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来,揽着她的腰身,重新将她拉回了怀中。
“扭到了?”
宋荔晚觉得丢脸,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他像是笑了:“荔晚,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就不能扭到脚了?
宋荔晚觉得他的思维太过奇怪,闭上嘴,以沉默来回应他。
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身后一直跟着两人的车也无声地滑了过来,靳长殊将她放在车上,俯下身去,握住了她受了伤的小腿。
肌肤在冰冷的空气中被冻成了玉石的温度,哪怕他的掌心并不炽热,可握上去的一刹那,仍让宋荔晚产生了被灼烧到的错觉。
她轻轻一动,想要将腿从他的手中挣开,可他轻描淡写地按住她,语调有些严厉道:“想伤得更重,就继续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