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怀疑

王瞻人多势众, 很快制服了卫炳,救下受伤的崔缙。他带人入宫,在宣世殿外遇上了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裴望初。

“这是……”

“小太子。”

“小太子?!”王瞻震惊, “怎么会在你这儿?”

裴望初不答,看了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卫炳,对王瞻道:“卫炳出事,卫家其他人不会坐以待毙,你现在去见卫贵妃, 以小太子的性命为要挟, 要她亲自出面,卸了卫氏的所有兵权。”

卫炳闻言震怒, “袁琤!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发过毒誓, 若无诚意则身死曝骨,你就不怕应誓么?!”

“那便让袁琤去应誓好了。”裴望初垂眼瞧着他,温声说道。

王瞻点了几个人押送卫炳,正要去卫贵妃处, 又折身问裴望初:“袁先生不与我一起去吗?”

裴望初摇了摇头, “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王瞻闻言,拱了拱手便走了。

裴望初带着天授宫的方士来到德阳宫, 他们的拂尘可以拔出作剑, 上前将看守宫门的内侍杀了个干净,推开了德阳宫的正门。

阴冷的正殿里泄进一线亮光, 慢慢涌进一片暖意。哭累了的宫妇们抬头望去,见一人仙风吹羽衣,鹤氅笼道骨, 逆着光缓缓走进来。

他走到杨皇后面前说了几句话,杨皇后的神情由警惕转为和煦, 对他点头道:“袁先生放心,哀家坐镇后宫,不会出事的。”

她让各位哭灵的嫔妃暂且回宫,留几人轮流在德阳宫里守灵,谢及姒不想走,杨皇后呵斥了她几句,她也只好抹干眼泪,恹恹地出宫回卫家去了。

谢及音最后望了一眼躺在灵榻上的太成帝,迈着被青石地板冰得发麻的双腿,缓缓走出了德阳宫。

“嘉宁殿下。”

身后有人喊住她,那仙风道骨的“袁先生”追上来,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

“人死不可复生,请殿下节哀,以己为重。”

他也不管这是哪里,抖开披风披在谢及音身上,还仔细地为她系上扣子,戴上兜帽,低声叮嘱她道:“回府之后,用当归、生姜、细辛煮水,泡一泡双膝,或者拿巾子沾了水热敷,免得落下病根。”

这熟悉的语气让谢及音想起了一个人,她抬眼打量他半天,忽然问道:“你认识裴七郎么?”

落在她颈间的手一顿,谢及音看见他唇角动了动,“认识,是我同门师兄。”

“是他托你来洛阳的?”

若说是,岂不就承认了自己假死?

裴望初否认道:“我也有许多年未见过他了,此次来洛阳,是为了天授宫的正事。”

谢及音闻言笑了笑,“你们天授宫不见得有什么正经事,但门下的弟子一个比一个能讨人欢心,一个裴七郎,一个郑君容,一个你。”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裴望初先是怔愣,继而满腔泛酸。

怎么还有郑君容,郑君容比他还讨人喜欢吗?难道连那小崽子也敢来撬他的墙角?

看来等他到了洛阳,得好好询问一番。

谢及音回到府中,按照裴望初教的法子热敷了一下膝盖,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识玉将那披风叠好,听谢及音说留下,便要挂到外间的檀木衣柜里去。

这个柜子里收放的全是裴七郎的衣服,他离开公主府已有大半年,谢及音没有叫人收拾走,反而常常打理,时时熏烫。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活动膝盖,目光在那衣柜中扫了一圈,问识玉道:“他那件白色的外袍挂哪儿了?有鹤纹云绣的那件。”

识玉答道:“上午王六郎更衣,奴婢拿给他换上了。”

谢及音闻言纤眉轻挑,“竟是那一件吗,我倒没注意。”

那是裴望初最常穿,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件,私心里,谢及音不愿将它赠人,可给都给了,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只是可惜,即使温润谦和如王六郎,恐怕也难以穿出巽之的风姿。

见谢及音默然不言,识玉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殿下?”

谢及音摇了摇头,对识玉道:“我今日见了一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像七郎,但又怕是我认错了。”

识玉一头雾水,“很像是多像,眼睛像,鼻子像?难不成这天底下还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若非一母同胞,哪能有人生得一模一样。我未曾见到他的脸,只是一种朦胧的直觉。”

谢及音伸手拨动着面前的珠帘,珍珠相撞,清脆叮当,想起从前的一些场景,她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那……殿下要去确认他的身份吗?”识玉问。

谢及音沉默片刻,而后轻轻摇头。

若不是他,她会失望,若是他,则更不应戳破这层窗户纸,否则她从前狠心将他逼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瞻带着卫贵妃前往卫家,逼他们交出了手中的兵权。

卫炳掌权后,将族中子弟安排进朝中要职,侵吞了其他世家的大部分兵权,尤以王家最多。如今卫炳落网,卫贵妃虽是小辈,却是当今卫家地位最高的人,为了保住小太子的性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她与王瞻达成了协议,她会让卫家交出兵权,条件是之后要与杨皇后并封为两宫太后。

此事裴望初早有嘱托,所以王瞻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及姒回到卫家时,王瞻与卫贵妃刚离开不久,他们不仅收走了卫家人手里的所有军队,且以调查与宗陵妖道合谋害死太成帝一事为由,将卫家许多男丁都带走羁押。

如今卫家只剩下了几个涉政不深的年轻子弟,还有失了主心骨后慌成一团的夫人姑娘们。

谢及姒嫌她们吵闹,径自回房去了,叫召儿打盆水来,准备好好洗一洗脸上的泪痕。

金铜盆中的水微微晃动,她正要伸手,见水面上映出了一张面含微讽的脸。

谢及姒蓦然转过身去,冷斥擅闯进来的符桓,“卫家都要败了,你还敢如此行事,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符桓道:“我知道公主能杀我,只是我若怕死,当初又怎么敢来欺侮你呢?”

谢及姒朝他扬起手,却被他嵌住拖到了床上。谢及姒对此已经麻木,懒得反抗他自取其辱,闭上眼睛将脸偏向一旁,冷声道:“你动作快些,本宫累了。”

符桓在她耳边笑:“公主比我想象中接受得更快,这就开始享受背夫通奸的感觉了吗?”

谢及姒攥紧身下的锦被,咬牙道:“本宫知道,你想看本宫因失了贞洁而痛不欲生,乃至赴死……可本宫不是你那没用的姐姐,就算你真将此事捅出去,本宫依然会高高兴兴地活着……”

符桓闻言,掰过谢及姒的脸,他眼里的笑意浮在表面,眼底是尖锐阴寒的冷意。

“这也很好,公主好好活着,我也能多折磨您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