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曲筝筝!◎翌日早膳后,曲筝站在南侧门外送花妈妈回曲府。

花妈妈不舍得走,“过不久我就要跟夫人回江南,再见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后这段时间就让我再陪陪你吧。”

曲筝摇手说不必,“回江南前,府里有很多事物需要操持,母亲那里比我更需要你。”

花妈妈见无论怎么说曲筝都不为所动,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告别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曲筝知道花妈妈是真心疼她,也会照顾人。

但她越规了。

昨晚花妈妈去找谢衍,回来后也没瞒曲筝,说自己在姑爷面前替她说了话,后来姑爷脸色都变好了,让她以后不要再当锯嘴的葫芦。

如果曲筝还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曲家大小姐,她可能会感激花妈妈这么做。

如今却清楚,那颗上一世她五年都没有捂化的心,怎会被一两句话改变。

所谓的脸色变好,可能只是嘲笑。

她刚提了和离,接着屋里的人就过去说软话,谢衍会怎么想她?

想她两面三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花妈妈昨晚说的多么动情,谢衍都不可能改变主意,至于他怎么看她,是最不值得关心的事。

花妈妈于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曲筝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埋怨她。

只是但当爱成了枷锁,不得不把她先送走。

面对花妈妈依依不舍的眼神,她脸上硬是没有一点表情,想让花妈妈死心,免得又杀个回马枪过来。

马车走后,曲筝刻意绷着的那根弦才松开,转身刚想回府,抬眼就对上谢衍那双幽邃的冷眸。

他什么时候来的。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恰是他上值的时间,走过去礼节性的福了个身,“公爷慢走。”

谢衍没有说话,黑涔涔的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射个对穿。

半晌才移开视线,睇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声音冷冷的,“夫人为何送她走?”

曲筝答非所问,“花妈妈年纪大了,如果说了什么糊涂话,还望公爷不要放在心上。”

谢衍听懂她的话里的意思,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谢夫人提醒。”

和聪明人说话,不必费太多口舌,曲筝点到即止,而后回府。

谢衍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眉头紧锁,思绪不由的就飘到成亲前。

踏雪寻梅宴的第一次见面,他只对折梅枝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对她则没有任何印象,让他印象深刻的是第二次见面。

那日他从刚从老师的韶华书院出来,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少女,时值隆冬,不同于北方人穿衣的简单厚重,她内穿多层轻纱长裙,外罩一件软绢披风,头顶简单的挽了一个圆髻,大半头发披在后背,一条长长的藕荷色发带,在寒风中飘扬。

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站在眼前,他当时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字,冷。

看到他后,她眼睛一亮,眼尾溢出笑来,翩然飞奔到他的身边,清脆的唤了一声,“谢飞卿?”

虽然很多女子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接近他,却从没见过直接这样冲到他面前的,顿了顿,他才点头“嗯”了一声。

毕竟是女孩子,大胆的举动后还是会害羞,脸腾的就红了,慌忙低下头,望着地面,但眉梢飞扬,嘴角勾出两窝笑。

这种看他一眼就害羞的女子,他见多了,抬脚就要走。

刚走出半步,就见她默默踱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一个竹签穿着的兔子面人举到他的眼前,“听说两个月后考试,送你一个兔儿爷,保你蟾宫折桂。”

当时他一心只想快走,伸出手掌去接。

少女红着脸把面人放在他的掌心,他五指收拢,握住竹签轻轻一拽,纹丝未动。

抬眼,见竹签的另一端还紧紧握在她的手中,少女盈盈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既然你都不谢谢我,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自认理亏的道了一声,“好。”

她深呼一口气,而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问,“你觉得我适合做你的妻子么?”

身后想起夸张的唏嘘声,路过的学子仿佛不敢相信此时此地能听到这样的表白,都驻足观看。

他也被骇了一跳。

“你可以现在不回答。”羞答答的睄了他一眼,赶紧转过身去,“过几日家父到贵府提亲,你那时候再告诉他答案。”

“还有,我叫曲筝,父母都叫我阿筝,你也可以叫我筝筝。”说完也不等他开口,就跑开了。

车轮骨碌碌驶进御街,谢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心里暗叹,他见过太多眉目含情的眼睛,即使花妈妈不说,也知道,她对他曾有过非嫁不可的一往情深。

而她,大可不必欲盖弥彰的非要把花妈妈送走。

*

谢衍连着两日住在衙署,没有回府。

曲筝有点担心和离书怎么样了。

不过,谢衍都答应了,这事还能跑了不成,权且再等两天吧。

午后,曲筝收到一张公主府的请柬,邀请她参加明日的腊八节茶话会。

清乐公主还贴心的让传话的内监告诉她,茶话会只请了女眷,没有男子,大家可以装扮好看一些。

第二日一早,曲筝把小厨房细细熬了一夜的腊八粥给祖母以及各房都送了一份,剩下的装到木屉里,送去曲府。

这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到公主府。

宴会来的人很多,大多秋猎那日都见过,俱都精心装扮,妍丽非常。

但曲筝无疑是最亮眼的那一个,清乐公主隔着老远就看见她了,忙叫人把她带到自己这边。

而另一边,勤政殿里,顺安帝和官员们商议完政事,以手支头,没有散朝的意思。

皇帝不说走,没人敢走。

眉头不展的思索半晌,他忽然抬头问,“今日是什么节庆?朕怎么记得昨日清乐到宫里找朕又是要人,又是要物,说庆祝什么。”

御史大夫蒋大人回答,“今日是腊八节,公主在府里举办腊八茶话会。”

蒋夫人也被邀请了,所以他知道。

顺安帝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丽妃这两日正同朕闹脾气,听闻公主府内园景不错,众爱卿随我陪丽妃一起过去热闹热闹怎样?”

这些近臣都知道,丽妃晋升贵妃的诏书又被皇后压下来了,顺安帝为了让她消气,可没少花心思,此时无不捧场说好。

顺安帝随口问了谢衍一句,“你去不去?”

谢衍眸光一闪,没有犹豫,“去。”

顺安帝吃惊,他这个外甥以前从不参加这种茶会宴席,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清乐公主听说父皇要来,很不乐意,可是圣命难违,只好携众人到进门的甬道上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