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回 黑旋风以一当千
正所谓:
狭路相逢君莫停,一身武艺自足凭。任他南北西东将,横戟当锋杀气凝!
兀颜光见势危急,浑然不惧,眼见卞祥冲将来,大喝一声,催动胯下那匹黑脊银鬃的宝马,挺戟便刺。
卞祥喝道:“来得好!”手中开山大斧一转,使足了气力,重重磕来。
但听当的一声大响,双方兵刃各自撒开,都震得掌心发麻,暗叫道:这厮好气力!
卞祥当初在田虎麾下,乃是第一能征惯战的猛将,双膀怪力,不逊水牛,不然如何叫做“牛魔王”?
那兀颜光的力气也自惊人,否则辽人中多有悍将,如何以他居先?
两个一招之间,试出彼此气力,晓得不逊自家,越发不敢大意。
卞祥喝道:“好男子!且试试俺这路盘古斧法!”开山斧一翻,招式之间沉凝肃杀,仿佛要开天辟地。
兀颜光暗自忖道:看这厮招路,分明是要同俺斗力,这般杀法俺虽不惧他,却如何能留力再杀别个?罢了,总之不能叫他如意。
当下叫道:“俺这般上将,岂肯同你蠢斗?且接俺这一套戟!”
看官听说——兀颜光这条戟、这身戟法,着实来历非凡。
乃是当年宋国仁宗皇帝无道,听信了奸臣恶妃的言语,竟将开国铁鞭王呼延赞之子、呼延丕显阖家三百余口尽数害死,造了一座肉丘坟,唯有呼延丕显二子呼延守用、呼延守信侥幸走脱。
这二人各有际遇,分头逃命之余,一路沟女,生下呼延庆、呼延平、呼延明、呼延登、呼延广、呼延凯一干后代。
其中最奢遮的便是呼延庆——可不是随老曹出使金国那位啊!
这个呼延庆,天赋超群,十岁就能力分二牛抵角,长成之后,前往北国寻父,他父亲呼延守用,已经娶了北国大公主萧塞红。
呼延庆寻到父亲,为显本事,勇探地穴,于地穴深处巧遇当年杨家副帅,“花刀太岁”岳胜。
岳胜此时早已出家做了道士,云游四海之余,找到了这座当年北平王罗艺所造道观,内中有困龙宝戟一条、赶山鞭一把,又有罗艺留下的三十六招枪法。
岳胜闲来无事,便定居于此,把那三十六招枪法结合自家刀法,重新创出一套能扎能砍的奢遮戟法。
他见了呼延庆,认为有缘,遂把戟法传他,又将困龙戟、赶山鞭,还有一匹宝马“豹渝乌獬盖”,一并赠予。
呼延庆至此艺业大成,威震辽国,便向辽国老狼主借兵五十万,要南伐大宋,报他呼延家血海深仇。
后来多亏了包拯、八贤王等良臣,劝转圣心,赐死了庞妃,呼家将则杀败了庞家意图反宋兵马,昭雪此前冤仇,重做大宋良臣。
只是许多人不知,辽国借兵让呼家将报仇,难道为了彰显正道之光?
他是要借这个由头,趁机夺取南国花花江山!
如今呼家将复为宋臣,辽军等于半途而废,白白为人做了嫁衣,上下君臣,岂肯罢休?
呼延庆无奈,不愿两国争执,只得把自家戟、鞭、马三宝,以及那三十六路戟法,都任由辽军取去,权作赔偿。
时光流转,后来这三宝,兜兜转转,竟落到了兀颜光手中——
唯有那匹豹渝乌獬盖宝马,早已老死,却也留下了血脉来,便是他所骑乘的铁脊银鬃兽!
兀颜光武艺虽高,却不似呼延庆天生怪力,那条开山鞭许多妙招,都因气力所限不能发挥。
不得已,遂请高手匠人重新打磨,把鞭上节楞尽数磨去,化为一条铁锏,改名“开山锏”,轻便了许多,这才运用自如。
此刻他见卞祥斧法惊人,当即把三十六路困龙戟法施展出来,但见戟光纵横,便似天罗地网,要把巨人盘古困在其中。
卞祥见了暗惊,自忖道:俺只道方七佛的青龙十三戟,便是天下戟法之造极,不料这个番将,一手戟法精妙变化,浑不在青龙十三戟之下。
两个心中各怀敬意,手底各自争先,都不肯容一丝空处,一条戟,一口斧,越使越快,方圆数丈,容不得他人擅入。
朱武在卞祥背后,看得惊心动魄,提着两口刀,有心上前助战,但是直觉却不断提醒:上了就死!遂强忍惧意,战战兢兢观战。
他肚里也有几分文墨,见这两个相斗,不由冒出几句歪诗来,乃是——
牛王大力似盘古,裂地开天挥巨斧。
上将招奇戟困龙,怒驹腾踏气吞虎。
风云席卷荡旌旗,金铁交击和战鼓。
狭路相逢忘死生,豪杰各自奋神武!
他两个你戟来我斧去,打得天崩地裂,背后战场,却是变化迭生。
先是樊瑞、邓元觉,杀入七星、两仪二阵,那些辽军奋勇来战,哪里晓得樊瑞手下三百魔兵冲出,铁葫芦捧起,唰唰刷喷出毒焰烈火。
可怜这些辽军,好容易望着神火军烧了一回退去,谁料樊瑞的魔兵也有这放火本事?而且这些葫芦中,药物配方不同,又多了一味毒焰,吸入鼻中,肺管子都要咳出。
樊瑞顺势做个法儿,几句咒语念出,但见黑风滚滚卷起,风助火势,火趁风威,那一道道火流滚滚烧出老远,两仪阵哪里还能转动?当即大溃,又把七星阵也绞做一团。
邓元觉趁势引军杀入,掌中一条浑铁禅杖,却是汤隆特意替他打成,运转起来,当者披靡,直杀入敌人阵子深处。
“星日马”卞君保大吼一声,挥刀来战,邓元觉喝道:“来得好!”舞着禅杖直杀上去。
两个放对,卞君保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乱砍,邓元觉哪里能被他挨着边?踩着西皮二黄的拍子,不紧不慢,围着那马一阵乱转,急得卞君保哇哇乱叫。
斗无几招,樊瑞挥舞巨镰“石切丸”杀出。
邓元觉看了情急,怕吃他抢了人头,忙使一招夜叉巡海,往外一步,反身一杖,扫断“星日马”前蹄。
卞君保惊呼一声,倒撞下来,人还不曾落地,邓元觉凌空一杖,砸得头颅粉碎,死在当场。
另外一面,郑彪、夏侯成攻打四象、三才二阵,见得樊瑞那面放火呼风,郑彪忙掣出师父留下那口玄天混元剑,披散开头发,喃喃念诵几声,就北面坎位吸一口气,噗得吐出,但见无穷黑雾,平地化生,一时白昼如夜,四方难辨,辽军失了方位,阵势顿时停滞,夏侯成大吼一声,舞叉直撞入去。
却有房日兔谢武、虚日鼠徐威、昴日鸡顺受高三将,此前前排阵破时,便聚在了一处,如今见识不妙,合伙往外便杀,迎面撞上夏侯成。
以三敌一,“九峰猎王”虽然骁勇,如何是他对手?挡了几招,叉法便乱,幸得郑彪自黑烟中蹿出,左手扬出,一块镀金铜砖飞起,正中徐威面门,打得满口喷牙,倒坠马下,右手把剑一抛,那口宝剑凌空转身,唰地劈下,把顺受高脑袋劈为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