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记前世 (九)
国公府地牢。
郁清珣抱着唐窈进到里头, 跟着的亲卫搬了把躺椅过来,姬长欢和郁四依次被从牢里提出,旁边另有亲卫抬来冰水等物进来。
郁清珣将唐窈放在躺椅上, 动作轻柔小心, 好似怀中之人真是睡着了。
他端详着妻子容颜, 手轻柔抚过她脸颊,眼中柔情不减, 眷念非常,直到亲卫将太夫人等人强请进地牢。
跟来的唐子规一见太夫人, 就想动手。
“子规,稍安。”他轻声劝阻。
唐子规当即冷笑,“那是你母亲,你自是向着护着!”
“桉儿吃不得花生, 郁四早知道这点, 他暗中跟姬长欢串通, 以此谋害了我儿;棠棠答应要在生辰宴那日, 给桉儿一盏漂亮的灯笼,她一直念叨着此事,郁四便再与人暗中合谋,让姬长欢以庙会热闹有花灯为由,引棠棠出府, 害棠棠被人掳走,溺水身亡。”郁清珣平静诉说着,情绪好似没有起伏。
唐子规听得大怒, 猛地拔出旁边亲卫佩刀, 就想过去砍了郁四,为两个小外甥报仇。
“唐御史!”左右亲卫忙将人拦住。
被请来的太夫人等, 早在看到郁四时就已经惊呼出声。
此刻再听这话,太夫人忙跟着辩解,“清珣,这定有误会!你弟弟定是被人挑拨唆使,他不是真心要害棠棠和桉儿的!”
郁清珣宛如没发现周围响动,平静继续道:“他们引棠棠出去意在我,我接到消息,得知将棠棠掳走的人可能是宫中内侍,便进宫请见太皇太后,他们在太慈宫设下埋伏,意图杀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
“也或许是假意埋伏,有意误导我将仇恨引到太后及徐家身上。”
亲卫发现凶手之一许是内侍,还在那内侍身上留下痕迹,结果好巧不巧,那内侍脸上伤痕被他看到,他警惕之下没入太慈殿。
“被我发现埋伏后,太皇太后身边的冯去被灭口,金吾卫中郎将赵参于家中自缢,连棠棠也落水身亡,所有线索直指太后、徐家以及太皇太后。”
“太后或许会蠢到以为杀了你便行,但徐节和太皇太后绝不会如此冲动行事!”别的不说,杀了郁清珣,郁二郁清瑜绝不会善罢甘休,南北两衙统领也不会听命徐节或太后,届时只会造成朝堂动乱。
唐子规握紧佩刀,冷声发问:“那暗中之人是谁?”
“不知道。”郁清珣平静答复。
唐子规被这回答呛了下,胸中愤怒差点爆发,气得瞪向郁清珣:“你不知道?!”
“与我有怨或政见不和,又有能力如此行事的就那么几人。”郁清珣温柔看着妻子,低头吻过她眉心,语气不带丝毫杀意,又尽显杀机,“都杀了便是。”
唐子规怔了下。
郁清珣已经站起身。
他没看旁边试图为次子辩解的太夫人,径直走向被押跪在地的姬长欢。
那女孩儿因目睹嬷嬷惨死与身上断指之痛,早被吓得高热不退。
此时迷糊跪在地上,见郁清珣走近,她还下意识落泪啜泣,仰着一张苍白小脸,嘴里唤着“父亲”,意图引起怜惜。
郁清珣眼里毫无怜惜,甚至连情绪都淡得像没有。
“父亲,我知道错啊——”姬长欢骤然惊呼,身体腾空而起,紧接着落入旁边浴桶内。
冰凉刺骨的冷水立即将她包裹。
“啊,父亲,我咕……”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寒战哆嗦着话还没说出口,那只提着她的大手便将她往水里一按。
咕噜咕噜……
水中之人奋力挣扎,但她头上手掌犹如大山,无法撼动分毫,直到胸肺难受得快要炸裂,那只手才将她提起。
姬长欢露出水面,急促地大口呼吸,想唤父亲饶命,想哭喊求饶,但话还没出口,那只大手又再次将她按入水中。
咕噜咕噜……
地牢内所有人看着,连还想祈求的太夫人都惊得没了声。
郁清珣面无表情,待手中之人挣扎着快到极限,又将人提起来,给予微薄希望,等她还没呼吸上两口新鲜空气,又再次按入水中,如此反复多次。
姬长欢很快没了力气,挣扎越来越弱,渐渐不在动弹,身体浮在桶内没了生息。
郁清珣收回手。
旁边候着的亲卫递来一块湿热毛巾。
他接过暖了暖手,走向同被押跪在地的郁四。
太夫人和王玉荷猛然回神,快速叫喊求情。
“清珣,清珣!那是你亲弟弟!你别乱来!”
“大表哥,你饶了夫君吧……”两人冲挤着想要过去,可又被亲卫死死拦住。
郁清珣好像没听到后头聒噪,接过亲卫递来的钢鞭,示意亲卫将郁四手按出来。
郁四早被重创,此刻没半分力气挣扎,还没想要说什么,那钢鞭已猛砸而下!
“嘭!”被击中的手背顿时骨碎肉烂,不成样子。
“啊——”郁四凄厉惨叫,原本因重伤迷糊的脑袋瞬间痛到清醒。
太夫人和王玉荷同时尖叫,吓得不敢看。
郁清珣扬起钢鞭,再次狠狠砸下,如同捣泥,一下又一下。
郁四不停地凄厉惨叫,从低唤求饶到崩溃求死,“啊啊——兄长,哥,饶、饶了我啊啊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旁边早有太医候着,一见他昏死快要不行,马上端来昂贵猛药给他灌下,再施针将人救醒。
如此反复几次,郁四手脚都被锤烂。
后头王玉荷早被吓晕。
太夫人从叫喊求情到大声责骂,仿佛那不是长子,而是毕生仇敌。
郁清珣终于停了手。
郁四奄奄一息,躺倒在地崩溃低喃:“是你不公在先,是你不对,你杀了我杀了我……”
郁清珣不听他低喃,拿着钢鞭碾向他碎烂伤处,“暗中跟你联系,告诉你联络密文与姬长欢接触的是谁?”
“啊啊——”郁四痛得早没了当初傲骨,尖叫着给出答案:“是端王,端王!”
“端王远在越州,如何与你联系?”郁清珣碾着他伤口,漠然发问。
“去、去岁我去泉州巡访草场,端、端王亲、亲去见了我……”郁四喘息着,已痛得神情恍惚。
泉州与越州相邻,端王为越州节度使,要暗自过去倒也容易。
“他怎么跟你说的?”郁清珣提起钢鞭,没继续碾他伤处。
郁四身体痉挛微颤,口齿不清地答着:“他、他说他登基,封我为郁国公,只要、只要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