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帝后寝殿内气氛严肃, 桌台上的龙凤烛只烧了一半,张贴在窗上的喜字仿佛和新的一样。
裴戍表情严肃,凌厉的目光落在宋初姀被太医诊脉的手腕上,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宋初姀脸色依旧不好, 垂下来的长睫抖了抖,低声道:“你别那么严肃, 兴许只是因为喜饼太腻了。”
她是喜欢是糕点没错,但是今早的喜饼实在是有些腻。
“娘娘勿言。”为她诊脉的太医双眉紧皱,摸了许久的脉,迟迟没有下定论。
宋初姀便不说话了,心中也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又过了许久,太医问:“娘子的月事上一次是何时来的?”
“五月卄七。”宋初姀老实回答。
“她月事向来不准。”裴戍开口:“时常推迟, 推迟七五日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太医眉头皱得更加紧, 当即再次为宋初姀把脉。
裴戍失去了耐心, 正要发怒, 余光却见宋初姀对他摇了摇头。
好在这次太医动作很快,连忙起身道:“恭喜君上,恭喜娘娘, 这应当是喜脉。”
周遭一静,裴戍哑声道:“你说什么?”
太医又道:“这是喜脉, 只是如今月份太小, 看脉象才一个月,不是很明显。”
裴戍不动:“有没有误诊的可能?”
太医神色一凛, 连忙道:“绝无可能!”
话音一落, 一直绷着脸的男人微松,偏头一动不动看着宋初姀, 眼睛亮得吓人。
宋初姀被他看得别扭,下意识护住自己腹部,低声问太医:“那...有孕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自然是有的!”
太医连忙道:“娘娘这么早害喜是因为身子弱,这段时间定要注意调养,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不可行房事!臣这就为娘娘开些安胎药,娘娘要每日按时喝。”
闻言宋初姀点了点头,又看向裴戍,就见他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唇边的笑压不住,却跟个木头人一样。
宋初姀收回目光:“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太医思索了一会儿,道:“其余要看娘娘孕期症状,娘娘是头胎,反应强烈些也正常,不必过于担忧。”
得到宽慰,宋初姀松了口气,却听发愣的木头人终于开口:“头胎?”
“不是头胎。”他哑声道:“皇后之前曾有过一个小郎君,如今害喜反应这么强烈,是不是另有原因?”
太医一怔,下意识看向皇后。
宋初姀也傻了,她何时有过一个小郎君?
她蹙眉看向裴戍,却对上男人担忧的视线。
宋初姀心尖一跳,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是你的孩子?
——我是阿母的孩子!
原来,他竟误会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头胎?”宋初姀脸色涨红,瞪了裴戍一眼,磕磕绊绊道:“是...是头胎。”
“翘翘?”裴戍上前按住她的手,不赞同道:“你实说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头胎又如何,若是有人嚼舌根,就命人拔了舌头!”
宋初姀拍开他的手,恼怒道:“谁告诉你我有过一个小郎君?”
裴戍一怔,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按在她手上的力道不由得一松。
宋初姀不看他,眸子闪了闪,对太医道:“是头胎,之后的事情,有劳大人费心。”
太医不敢多问,连忙作揖:“娘娘抬爱。”
宋初姀又看向同样一脸喜悦的小太监,低声道:“小公公,你先带大人去领赏。”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小太监欢欢喜喜将太医带出殿外。
殿内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宋初姀懒得理他,忽略他灼灼目光,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有些太快了......
她说要顺其自然,却没想到孩子来得那么快,快得她完全没做好准备。
下意识想要去找裴戍寻求安慰,可那人还直勾勾地盯着她。
宋初姀冷哼一声,斜靠在榻上,绯红的眼角微挑,低声道:“你到底要愣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男人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力气大得好像要将她揉进他怀里一般,宋初姀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但好在他还有理智,只是抱了一下就将她微微松开,呼吸急促:“宋翘翘,我们有孩子了!”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宋初姀圈住他的腰,缓缓嗯了一声。
两人贴得很近,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裴戍将人按在怀里,双眸微红,在她耳边不停喊她小字。
被念烦了,宋初姀推他,却推不动。
两个好消息就如同从天而降的馅饼将裴戍砸了个晕头转向,他牢牢握着她的腰,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宋翘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那个崔小郎君,有多嫉妒吗?”
“那时候,我真恨不得将崔忱挫骨扬灰。”
那时候的他,只觉得老天爷对他真是狠心,竟让宋翘翘与崔忱那样的人有了子嗣。
他想将崔忱千刀万剐,更想将那个崔小郎君一刀砍了。但是他不敢,他怕她伤心。
宋初姀摸了摸他脑袋,低声道:“你从未问过,我也忘了这茬。崔厌,是崔忱的一个侍妾所生。”
裴戍闭眸,在她耳边低笑出声:“老天有眼。”
这话说得!
宋初姀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头。
裴戍扣着怀中人的腰,悄悄探到她小腹上。
这个月份,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只要一想到他与宋翘翘成婚了,还有了带着两人血脉的子嗣,便觉得上天或许待他不薄。
心中那点不安渐渐淡去。宋初姀靠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
成婚第二日就得知自己肚里揣了崽,宋初姀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御膳房送来了调养身体的饭食,她只吃了两口就撂下了筷子。
喜悦过后,裴戍看着她苍白的脸,担忧涌上心头。
“什么都不吃身体会垮。”他指腹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蹭了蹭,心几乎被揪起:“这才刚开始。”
“还不是怪你?”宋初姀侧躺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抿唇道:“若是不知道还好,知道肚子里揣着种,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一下子就娇气了。”
“是我的错。”裴戍叹道:“今日乞巧节,民间很是热闹,翘翘想吃什么,我让人买回来。”
宋初姀眸子一亮,当即道:“我要吃城门的红油抄手,城东的卤煮,还有城南的山楂糕!”
“我这就叫人去置办。”
裴戍起身,却被拉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