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8 “我可以么?”
醉酒的江悬还算乖巧,一路不喊不闹,靠在谢烬身上像睡着了一样。没多一会儿到了将军府,谢烬轻轻拍一拍江悬,说:“阿雪,到了。”
“嗯……?”江悬迷迷糊糊应了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到了……”
他半醉不醒,看样子没办法自己走路。谢烬扶他下车,托住他膝弯,将他打横抱起。
江悬轻得像一只鸟,衣袂飘飞垂落,像鸟儿轻盈华丽的尾羽。天冷,他鼻尖冻得有些泛红,呼出的白雾凝结在睫毛,变成一颗一颗小小的水珠。
谢烬问:“阿雪,你冷么?”
江悬摇摇头,抱住谢烬脖颈。
府里今日亦是张灯结彩,大伙一起吃过年夜饭,各回各的住处守岁。玉婵知道江悬今日要回来,早早为他备好热水和新被褥,好让他酒宴之后能够舒舒服服地睡觉。
远远看见谢烬抱着江悬进了小院,玉婵耳聪目明悄悄退下,将卧房留给二人。
江悬睡了一路,这会儿终于清醒了点,谢烬抱他进屋,他拉拉谢烬衣袖,小声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真的可以么?”
“嗯。”
谢烬放下江悬,不放心,仍旧扶着他的手臂。
江悬停在卧房门口,回身道:“好了,你回去吧……让玉婵进来伺候就好。”
谢烬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江悬疑惑:“忘了什么?”
“……”
不久前在秦王府说的话,江悬显然是忘了个一干二净。谢烬咬牙切齿,一把拉住江悬手腕,俯身逼近:“我的礼物呢?江问雪!”
江悬眨了眨眼睛:“礼物……?哦,阿烬的礼物……做什么这样凶,又不是不给你……哼。进来吧,凶人精。”
江悬说着,摇摇晃晃转身回到房里,也不管谢烬跟没跟进来,自顾自走到床前,从枕头下面找出一个木匣子。
“礼物……”
刚举起来,还没来得及叫谢烬,只见一只手伸到面前,摊开:“我的礼物。”
喝醉的江悬反应比平时慢许多,抬起头对上谢烬直勾勾的目光,愣怔了一下,方才把匣子放进谢烬手里,小声嘟囔:“是你的,又没有人跟你抢。”
话音未落,谢烬便迫不及待将匣子打开。
入眼是一块包裹整齐的大红绒布,拿出来放在掌心,似乎没什么分量。谢烬小心翼翼将绒布一层一层剥开,最里面竟是一条抹额。
谢烬一滞:“阿雪……”
“我亲手做的……不太好看……”江悬小声道。
——分明很好看。
两股红色的编织绳,细心地串上了小铜钱和绿松石装饰,还有用作点缀的小珠子,绿的金的,既漂亮又精巧。
“碧甸子辟邪,铜钱和红绳保平安,阿烬,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谢烬抬起头,江悬看着他,一向冷清的双眸,此时像温柔的小鹿。
江悬自己大约已经忘了,谢烬喜欢戴抹额,是因为小时候江悬给了他第一条抹额,说:“绑上这个,汗水就不会流进眼睛了。”谢烬听话戴上,江悬左看右看,夸赞道:“很神气,像大将军!”
再后来江悬还给过谢烬很多东西,狼牙吊坠、黑金短刀、荷包……只要能戴在身上的,谢烬都戴在身上。谢烬还发现,江悬虽然自己不爱打扮,却爱看别人穿戴得漂亮,谁穿了新衣裳,他定然要多瞧两眼。于是谢烬越来越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每次出现在江悬面前,都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他把抹额重新用绒布包好放回匣子里,郑重道:“谢谢你,阿雪,我很喜欢。”
江悬脸一热,目光不自觉躲闪:“不,不客气。”
“我真的很喜欢。”谢烬倾身拥抱住江悬,下巴放到江悬肩上,声音低低的,“它很好看,比我所有的抹额都好看。我要把它放到最重要的日子戴。”
“其实是玉婵教我的,我手笨,做坏好几条……”
“你一点也不笨。”
江悬的肌肤和发丝有熟悉的清幽香气,混合着淡淡酒香,变成一种勾人的味道。谢烬蹭了蹭江悬颈窝,说:“我好喜欢你,阿雪。”
谢烬总是对江悬坦率说喜欢,不像江悬,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会不好意思。
“我可以亲你吗?”谢烬小声问。
江悬想了想,点点头:“嗯。”
于是谢烬放开江悬,捧起他的脸,对视片刻,微微低头,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江悬唇上。
唇舌交融,丝丝缕缕的酒香弥漫在唇齿之间。江悬好像又醉了,呼吸失了分寸,心砰砰直跳,像饮了最烈的酒,倏忽之间,浑身热得发烫。
“岐川……”
——扑通。谢烬把江悬按倒在床上。一瞬的失重令江悬呼吸一滞,谢烬托起他后脑勺,再一次深深吻了进来。
这个吻比上一次更加汹涌缠绵,仿佛得了要领,舔舐啃咬,勾得江悬腿软。江悬攀住谢烬肩膀,十指渐渐抓紧。
“唔,岐川……”
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令江悬无法忽视。不知什么时候,江悬身上的衣衫被谢烬一件件剥开,只剩最后一件里衣,谢烬的手掌隔着一层轻薄布料,覆在江悬胸口。
“阿雪……”谢烬喉结滚动,目光像火一样烫人。
除夕夜,灯火如昼,红烛帐暖,江悬的衣裳散落一床,像层层叠叠盛放的牡丹,又像红浪翻涌。满室朱红描金中,唯有他雪肤乌发,眼眸含水,朦朦胧胧地望着谢烬。
他轻声呢喃:“岐川……”
有些事大约是生来本能,谢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抚慰江悬。江悬只看到他漆黑的发顶,埋首在自己胸口,看不见的地方,谢烬的唇舌柔软温热,流连在那处细嫩的肌肤。
“岐川,不……”
谢烬抬起头,眸色深沉:“你不喜欢吗,阿雪,可是你身子好烫。”
江悬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有一点害怕。以往这种事只会带给他痛苦,而今夜,他竟然从中体会到一丝别的。
甚至谢烬什么都还没有做,只是亲吻和抚摸,他就开始生出某种隐秘的期待。
这种期待,同样的令他不安。
谢烬从江悬的犹豫中得到回答,低下头,拿起江悬挡在身前的手,亲吻他细白的指尖。
“我可以么,阿雪?”
可以……什么?
江悬醉意朦胧,直至对上谢烬滚烫的目光。
谢烬的目光,明晃晃地说“我想要”。
江悬想不出理由拒绝。
两情相悦,本该如此。可他张了张口,却忽然说不出“可以”两个字。
——他害怕。
过往经受的一切成为深刻在他身体里的烙印,稍一触碰,那些记忆便如同瓢泼大雨,浇熄他将将燃起的热忱。他怔怔看着谢烬,连神识都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