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拯救(第2/4页)

一只温暖的正在慢慢变凉的手,抚上宁悦的脖子,慢慢地收缩。没有言语,没有选择。曾经压缩空气的声带,正被强大的外力慢慢挤压变形。当宁悦的身体发生不受控制的抽搐时,那股外力停顿了一下:“辞职!”

“什么!你答应了?”

宁悦咬紧牙关,闭紧嘴唇。求生的本能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能做的只是用仅余的理智拒不发声!这种沉默激怒了胡成。他的手仿佛突然被猛兽控制,死死地咬住了宁悦的喉咙。胡成忽然感觉到身下那股时时存在的抗争之力突然消失了!他猛然惊醒,忽地撒开了双手,惊恐地瘫坐在宁悦的腿上!

宁悦说:“无非是costdown,去掉一个员工的名额,改成外包,降低成本罢了。”

宁悦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然后,她捂住了嘴。咳嗽依旧从指缝间溢出来,宁悦拼命扭动身子,试图把声音埋进柔软的枕褥之中!

“不可能!”胡成莫名其妙。

胡成低头俯视狼狈扭动着上身,拼命抑制咳嗽声的妻子,观察良久,才从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原来如此!”

宁悦淡淡地说:“我又回去了。”

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宁悦身侧,温柔地说:“子渊该到上学的年纪了,你说我是送他上寄宿,告诉他妈妈太忙照顾不了他呢,还是你辞职继续接送他上下学呢?”

“你不是被裁了吗?”胡成先前确认过宁悦的确被裁了,连赔偿金也给了。

宁悦停下来,肺部火烧火燎,却依然无法抵挡席卷而来的绝望:他才是决定一切的人,这场婚姻她输掉的不仅是事业和前途,还有做人的尊严和家庭里的地位!

“我还得上班,赶不回来。”

胡成伸手捏住宁悦的下巴,粗鲁地扭过宁悦的头,继续用温柔的声调一字一顿地说:“听我的话,好好带子渊。我答应你,你永远是他的妈妈。否则,我总有办法让你变成一个养不起孩子的女人!”

“当然还是你做了。”胡成皱眉,“有什么问题?”

胡成从宁悦身上下来,仰面躺下。席梦思轻轻地上下震荡着,胡成的肩膀微微下沉落在枕头的下缘,彻底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滚!”

宁悦真想翻白眼。这是转性了吗?胡成妈在家做了一辈子饭,最爱吃外面的饭。总说人家做得好吃家里比不上,得空就想去饭店里吃。如今这样说,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不过,考虑到病人吃不得油腻,宁悦也理解。点点头说:“早饭和晚饭,我可以送,那中饭呢?”

都解决了,无论是自己出轨的问题,还是宁悦辞职的麻烦,都解决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胡成有些释然:他知道宁悦想要的是什么了!

看到宁悦进来,胡成说:“宁悦,妈说医院给做的饭太难吃了,外卖她嫌油,以后你给妈送饭吧。”

无论是生意场上的对手,还是家里的亲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弱点,然后予取予求!

宁悦带着孩子在家里补觉休息,下午又捡着太阳好的时候,出门晒了晒太阳,跑了跑。一进门就看到胡成父子俩坐在沙发里,一副累瘫的模样。

即使深夜,卧室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因为胡子渊第一次自己在小床睡的时候,提出要晚上醒来时,可以看到妈妈。医生说小夜灯不利于孩子的发育,各种权衡之下,宁悦把窗帘下面的那条流苏去掉,使光线可以从下面透进来。

罗雅婷的前夫——一场维持了四十二天的婚姻的男主角。

宁悦靠在窗户边,隔着纱帘向外张望。楼外就是小区的中心景观,一部分景观灯彻夜亮着。假山笼在景观灯的光晕里,又将光线散射出去。

在她对宁悦起了好奇心,翻查她的简历和八卦的时候,除了小三田秋子,还找到了宁悦背后的男人——胡成。

房间里因此变得朦朦胧胧,树的影子,床的影子,被子的影子,孩子的影子……宁悦凝视着床头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个半圆形的东西。只是个形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宁悦却知道,那是一朵永生花。美丽的玫瑰,封禁在有机玻璃的透明框架里,安放在天鹅绒的平面上,生命永远停留在高贵、美丽、迷人的那一刻。可是,那不过是死亡,永恒的美丽是以死亡为代价换来的。她是别人口中幸福的主妇,又是拿什么换来的!

聊聊胡成吗?当年那个伤透她的心的男人,如今可还安好?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痛彻心扉的感受,让她从此在所有的甜蜜面前噤若寒蝉!

泪水早已经流干了,宁悦拉好窗帘,轻轻躺回自己的床上。头顶的床板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胡子渊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说着什么。她瞪着干涸的眼睛,空洞地看着眼前看不清形状的永生花——慢慢地伸出手,拿过来,揭开底座,撕碎了。

罗雅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扭头看着窗外,默然不语。连秦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找宁悦说什么呢?

一大早,宁悦带着胡子渊出门吃的早饭。胡成还在酣睡,胡子渊没有问爸爸为什么不吃,一路上紧紧拉住宁悦的手,不停地说着幼儿园里的事情。宁悦有点心不在焉,没听出孩子话里的紧张。直到来到幼儿园门口,宁悦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问胡子渊怎么了?胡子渊犹豫了一下说:“爸爸不好,打妈妈。”

秦灿点点头:“那你想叙旧?”

宁悦的眼泪夺眶而出,把孩子紧紧揽进怀里。

罗雅婷看都不看,笑了:“她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不过,再厉害的老虎没了战斗力也会被狼咬死。”迎着秦灿不解的目光,罗雅婷说,“这个圈子很小,当年她做一个案子的时候,和她唱对台戏的是我的同事。”

昨天晚上,他看到了吗?看到了多少?

“这就是我想找你谈的。秦灿拿出一份简历,“宁悦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们部门正好还需要一个律师。”

“妈妈。”胡子渊有点迟疑的声音,从宁悦的后脑勺传过来,“我会保护你的。”

“一个后勤行政在家能做什么?”

宁悦不敢回头,她怕自己的眼泪吓着孩子,哽咽堵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头。

秦灿忽然笑了,直起身子,认真地说:“要不,咱们也弄个homework吧。在家上班,还给公司节约资源。配台电脑就行。”

良久,宁悦才深吸一口气,把胡子渊重新拉到面前,郑重地告诉他:“爸爸和妈妈之间,的确有些问题。不过,这是大人的事情。妈妈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她请假的次数也太频繁了吧?”罗雅婷倒是不着急,细声慢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