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日军营房 凌晨/内
法比靠着墙壁昏睡,一声轻轻的吱呀,他睁开眼睛,黑暗中一个戴礼帽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个翻译。
法比眼睛亮了。
翻译向法比打了个手势。
法比满怀希望地瞪着眼睛,利索地爬起来向门外走去。
其他狱友也都醒了,睁大眼睛猜测着。
狱友甲:放他出去了?
狱友乙:他倒走运!
狱友丙:人家吃美国教堂的饭,小日本当然对他不一样了。
日军营房/天井 凌晨/外
法比:跟他们谈通了?
翻译:谈通什么?
法比:没谈通怎么放我了?
翻译:你以为这么容易?想见你一面还花了我五块大洋呢!
他下巴一指,法比看见一个日本哨兵阴影,他正在树下吸烟。
翻译:我一礼拜的工钱才五块大洋!
法比:(坏笑) 当走狗不少挣钱啊!那我们走吧?
翻译:你想走,除了你也当走狗。
法比:那你大半夜找我干什么?
翻译:快把药给我。
法比愣了一刹那,用下巴指指自己的教袍的前襟。
法比:包在纸包里。
翻译替他掏出牛皮纸包。
法比:拜托了。
翻译不语,向哨兵低声招呼一声。
哨兵走过来。
法比:哎,等等!
翻译不耐烦地站住脚。
法比:不要忘了帮我求个情,让小日本枪毙我,别砍我的头。
哨兵推着他往临时监牢走。
法比:(抓紧时间) 不然我去见上帝,没头没脸的,上帝都不认识我。我也没法子给你这个走狗说好话,让他宽恕你了,对不对?……
教堂/大门 夜/外
门铃被打响。
教堂/地窖 夜/内
守候着王小妹的玉墨、浦生、李全有都被门铃声惊动,各种猜测闪在他们的目光里。
教堂/大门 凌晨/外
陈乔治打开门上的窥测小窗,看见一个戴礼帽穿长袍的男人站在门外。
陈乔治:你找谁?
翻译递上一个牛皮纸包。
翻译:这是法比·英格曼让我送来的。
陈乔治:法比在哪里?!
翻译:他被日本兵人关在山西路290号。
陈乔治:他还好吧……
翻译:现在还好,到明天早上就不好了。
陈乔治:明天早上?
翻译:我听日本兵说,明天早上要处理他们……再见!
陈乔治:哎,等一下!……
翻译已经小跑着远去。
教堂/地窖 凌晨/内
出入口的盖子打开,陈乔治拿着牛皮纸从梯子上下来。
陈乔治:是给小妹的药,法比托人送回来的。快给小妹用上。
玉墨:法比呢?
陈乔治:法比还被日本人关着呢!
玉墨:那怎么办?!
女学生们在帘子那一边,也都睁大眼睛听着乔治和玉墨的对话。
教堂/英格曼卧室 凌晨/内
陈乔治:(一面急促敲门) 神父!……神父!……
回答他的是神父的咳嗽。
然后,蜡烛点亮了。
门慢慢打开,英格曼端着蜡烛站在门内,不停地咳嗽。
日军营房/天井 清晨/外
两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从天井里走过,在临时监牢门口站成两排。
日军营房/临时监牢 清晨/内
开锁的声音惊醒了监牢里所有的狱友们。
法比的位置紧挨着门,他抬起头,看着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一道青灰的晨光和铁灰的魔影般的中年日本兵。
那个翻译跟在中年日本兵身后,向法比微微点了一下头。
中年日本兵:(日语) 都出来!
翻译:(中文) 他请大家出去。
法比:(中文) 出去?这么一大早,去哪里?……
还没等法比的话落音,中年日本兵已经一脚踢到法比身上,法比给踢得在地上来了个驴打滚。
法比赶紧闭上嘴,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日军营房/天井 清晨/外
法比手上被套上了绳索,绳索连着所有狱友手上的绳索,由两队日本兵押解,从天井里慢慢走过。
南京马路 清晨/外
陈乔治骑着三轮车,车厢里带着不断咳嗽的英格曼神父,顶风行驶。
陈乔治:神父,把帽子戴好,风大!
英格曼病入膏肓地喘息着。
陈乔治:您别担心,日本人不会把法比怎样的!
英格曼仍然喘息着:还能不能再快一点儿?
陈乔治咬紧牙关,全力蹬车。
日军营房 清晨/外
教堂的卡车停在路边。车厢的木头上用油漆潦草地写的中文和英文字迹依然如新:“圣·玛德伦教堂”,车头上原先插的美国国旗和红十字旗现在被一面日本膏药旗替代了。
法比:(愤愤地嘟哝) 抢了老子的车,还不待老子好点!
翻译走过来,轻声对他耳语:不要出声,这个西葫芦脾气大得很。
法比:这是我们教堂的车!
翻译:嘘……
日本兵们放下卡车后挡板,两人架着一个人往车厢里扔。
法比:(低声地向翻译打听) 是让我们去做苦力吗?
翻译:(低声地) 不晓得。
中国人一个个上了卡车。快要轮到法比了,翻译凑过来。
翻译:(耳语)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法比突然觉出凶多吉少,企图挣脱那两个欲架着他上车的日本兵。
中年日本兵冲上来,连连朝法比的脊梁上猛踹:(日语) 让你冒充神父!让你的神父老爹来救你吧!……
一个日本兵在法比的黑色教袍上划开一刀,露出里面的中国式的对襟褂,日本兵们呵呵大笑。
法比:(扬州话) 日死你日本小姐姐!
中年日本兵:(对翻译) 嗯?!
法比:(日语) 如实翻!不如实翻我连你一块骂!
翻译:(日语) 他说他穿他父亲的袍子是为了暖和。
中年日本兵:(日语) 就知道你是冒牌货!
他用指挥刀在法比教袍上划了一下。
另一个日本兵也用刺刀在黑色教袍上划起来,法比躲避着,两把刀锋上下划动,法比黑色的袍子立刻变得像怪禽的羽翎。
法比被两个日本兵架起,扔到车上。
卡车/车厢 清晨/内
翻译最后爬进车厢。
法比的黑色教袍到处绽裂,里面的褂子也裂口了,露出他的皮肉。
翻译坐在法比身边:(耳语) 你有什么话带给你家里吗?
法比:(耳语) 我没家。
翻译:(耳语) 你不是说那个老神父……
法比:(耳语)